她感觉自己所有的记忆、恐惧,甚至那些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念头,都在这一眼下无所遁形,被看了个通透。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但她没有退缩。
西宫月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驱散那几乎要让她瘫软的恐惧,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尽管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沈栖梧深邃的凤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西宫月那双决绝的眼睛。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看到了不惜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勇气,看到了一种……她曾经无比熟悉,却又在漫长岁月中几乎被磨平的东西。
西宫月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她浑身脱力,冷汗早已浸透单薄的衣衫,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
但她依旧强撑着,没有让自己滑倒在地,目光依旧牢牢锁在沈栖梧身上。
沈栖梧静静地看了她很久,久到西宫月几乎以为时间真的停止了流动。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洞府内只余下西宫月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沈栖梧终于动了。她微微垂眸,目光似是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某个遥远的回忆里。
朱唇轻启,一句温柔得近乎缱绻的低语在洞府中轻轻回荡:
“旬儿最乖了,等秋收了娘给你缝新袄。”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西宫月耳畔!
这是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私密话语,是每年秋收时节,她抱着年幼的方旬在田间劳作时,对儿子许下的承诺。
这句话里藏着太多只有他们母子才知道的记忆——稻草的清香,夕阳的余温,还有儿子软软地依偎在她怀中的触感……
“你……你怎么会知道?!”
西宫月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你对旬儿做了什么!?”
愤怒与恐惧交织,让她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本能地,她将全身灵力凝聚在指尖,化作一道凌厉的寒芒,直刺沈栖梧心口!
这一击蕴含着她全部的灵力,更带着一个母亲护崽的决绝,寒芒所过之处,连空气发出细碎的声响。
然而——
就在寒芒即将触及沈栖梧衣袂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西宫月惊恐地发现,自己全力一击竟在对方身前十尺之处凝滞不前,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寸寸碎裂,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她发现自己全身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连指尖都无法移动分毫,甚至连体内那股神秘的金色光晕都凝滞了!
沈栖梧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自然流转的道韵就将西宫月的全力一击化解于无形。
“凭一己之力修炼到这般,你也算个奇才。”
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却让西宫月如坠冰窟。
她想要挣扎,想要质问,却发现自己连开口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栖梧缓缓抬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嗡———!”
西宫月只觉得识海剧震,无数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她看见方旬在雨中蹒跚学步,看见他在灯下认字,看见他生病时蜷缩在她怀中的模样……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但这些记忆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仔细翻阅、审视,就像在查阅一本摊开的书卷。这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让她几近崩溃。
“放开……放开我!”
西宫月嘶声喊道:“不许你碰他!”
沈栖梧收回了手,那些翻涌的记忆瞬间平息。她看着西宫月涨红的脸,轻轻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