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秋中文

第二十九章（第2页）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其实她不认识刘荡子，不知道刘荡子身在何处。江湖太大了，一旦分开，何时才能相聚？就连她自己，都已经四年未见爹娘了。

她只能编一个谎言，去安慰重病，思念孙子的老人。

她实在于心不忍，不忍拆穿刘荡子下落不明的事实。

“好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我还那样对你。。。。。。”刘老奶被章萸搀扶起身，愧疚地对章萸道歉。

“阿奶，不必如此。荡子侠让您牵肠挂肚，我作为荡子侠的朋友，当然理解您的心情。”章萸吸了吸鼻子，掩去眼中泪水。

“好姑娘，还没吃晚饭吧？坐在这里乖乖等着，阿奶给你做饭。”刘老奶步履蹒跚，翻遍了整个灶台，凑出能拿得出手的食物来招待章萸。

章萸用袖子擦掉眼泪，一把冲了上去，“阿奶，我来吧！荡子侠的祖母，就是我的祖母。我来给您做饭，代荡子侠孝顺您！”

刘老奶又泛起泪花，匆匆扭过头去：“孩子，谢谢你。”

章萸熟练地烧火起锅，做了一道土豆野菜羹。她还给刘老奶卧了个鸡蛋，香喷喷的，碰到老人家面前。

“好孩子，让你破费了。你怎么不给自己卧一个？”刘老奶心疼地说。

章萸捧着碗，这篮鸡蛋本来就是买给刘老奶的。她吃一个，老人家就少吃一个。她开心一笑：“阿奶，我中午吃过啦！您吃！”

小小破破的院中，两个人真如亲祖孙一样，坐下树下用晚饭。

勉强吃饱喝足，章萸动手打扫了一下院子，将混乱的物品摆好，将地扫得干干净净。刘老奶拗不过，便由着她去。

待章萸干活完毕，刘老年已捧着碗水递到章萸面前。

章萸有心打探刘荡子的往事，便一边喝水，一边很乖巧地问：“荡子侠是个好人，有一回我被歹徒缠上，就是荡子侠救了我。荡子侠为人仗义，我想要谢他，可他不受我的谢礼。”

章萸对这类事简直是信手拈来，虽然有点不道德，可为了搞清真相，不得不骗一下老人家。

“荡子就是这样，心善得很。”刘老奶笑了，皱纹像花一样绽开：“就是心太善，为了救我这个病入膏肓的老婆子，才着了济世堂的道。”

刘老奶已经信任章萸，便敞开心扉道：“荡子是个练武的苗子，小时候跟着师傅学过几年。知道我病了，便跑去济世堂，想为我治病。没想到济世堂看上了他的功夫，对荡子许诺，只要荡子帮他们找药，济世堂就免费为我治病。我们太穷了，没有办法，荡子便答应了他们。

“没想到济世堂让荡子去寻稀奇古怪的药材，荡子总是带伤回家，却乐呵呵地拿着药给我。我吃了好几年药，身子都不见好。荡子起了疑心，便将药包拿去外头给人瞧，没想到竟是假药！荡子气氛地去找济世堂对峙，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拼了老命，去济世堂讨要说法，可他们将我赶了出来！还说是荡子自己离开的。我不信，便拼了老命，托人去打听，可都没有荡子的踪迹。家里还有些剩下的药，就算是假药，我也得吃。我要在这，守着荡子回来！”

刘老奶声泪俱下，听得章萸是又气恼又难过。

原来刘荡子武功不赖，却一直没能发家致富，是因为被济世堂要挟了。他想要救祖母，不得不为济世堂卖命。可济世堂压根没真心帮他，还给了假药糊弄，就是想要刘荡子为他们继续卖命！

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就这样压榨着普通老百姓！

章萸暗自攥紧拳头，她一定要揭露济世堂的邪恶面孔！

告别了刘家老奶，章萸踏着月光回药堂宿舍。

白霜镇不大，可这段路章萸却走了很久。

她抬头望着圆润的月亮，明日就是八月十四，后日就是八月十五。

八月十五月圆圆，合家团聚。

章萸回首望着刘家小院，不知道刘老奶能不能等待孙儿回来？不知刘荡子，能不能在中秋节回家。如果不能回家，刘荡子望着月亮，会想到祖母也在望着月亮吧。

同看一片月，相思缠一处。

章萸抬起头，静静凝望着月亮。

在湖州，中秋节会剥芋头、拜月、偷月亮菜。爹爹会接出嫁的姑姑回家过节，姑姑会带月饼、菱藕回娘家。姑姑会带她喜欢吃的蛋黄莲蓉月饼，一家人坐在月下，吃着瓜果，分着月饼，谈天说笑。

在来白霜镇卧底之前，章萸就寄了钱回家。多亏将省提前还钱了，她可以让家里好好过个中秋节。

章萸为自己打气，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章小鱼，没什么的！等到转正，你就可以接爹妈来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家里就她一个小孩，等爹娘老了，她在京城站稳脚跟，就可以好好孝顺父母了。

章萸这般想着，觉得头顶的月光不再寒凉，反而温柔极了，像娘亲张开的双臂，久违地拥抱着她。

娘亲在抱着她，护着她往前走。

章萸大步流星，高兴甩起及肩长发。前方有什么好怕的？她不会武功，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更不必害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