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纪羽才十九岁,而现在,再过几个月,纪羽就要满二十二了。
谁会对一个人实施长达数年的诈骗呢,他就不怕血本无归?
一条条转账消息刺眼,纪羽想,如果他一直没发现呢,这些金额就在他一无所知的角落里越累越高,成为一串毫无作用的数字?
纪羽切换账户,把钱直接打给了柳承,他也是傻了,银行转账都得显示转账人姓名,哪里换一个账号就看不出来了。
他在宁海的床有点旧了,不如他在新家买的多功能床,能调节倾斜度,床头还可以架电脑平板。
对比起来,这张床就显得有些过于朴实了,结构简单的床架加床垫而已。
纪羽躺着,总觉得哪儿都不舒服,明明身下的床垫也花了大价钱,支撑力依旧很不错,但好像总有什么硌着,让他睡不安稳,躺不平静。
十几分钟后,纪羽终于爬起来,蹲在床边,从床垫下取出一张信封。
纸张氧化的速度好像比任何东西都要慢些,信纸被妥帖地塞在里边,依旧洁白,上面的字迹清晰。
这不是纪羽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当然也不是最厚、言辞最优美、最富感情的一封,但却是带给他最大震撼的一封。
他恼怒又羞躁,不解又气愤,甚至还有些好奇,他不明白像贺思钧这样的人会说些什么情话,尤其是会怎样对他朝夕相处本该无话不谈但又决裂的朋友剖开内心告白。
纪羽有些忘了,那时打开这封信他究竟看到了什么,那时候太多的情绪冲刷着他,他有时睡前回想过去会睡不着觉,睁着眼睛细数自己的懊悔到天亮。
很多事情本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的,但纪羽知道,这些不完美不妥帖,已经是他曾经所能做到的最好,他也不过是在无数的昨天里走到了今天,不应该批评自己,也不该指责记忆里不成熟的某某。
再看到这封“情书”,纪羽好像只能看到一句话。
——不要抛弃我。
纪羽确实没有抛弃他。
这三年里他尝试过数种方式去找贺思钧的消息,也不是要达成什么重大的结果,只是他想至少他做了,贺思钧对他的喜欢也不算是错付了。
有点狡诈,好像只是在减轻他的心理负担。
得到的结果无非就两种:不好找和不好找。
总结起来大概都是一个意思。
三年里纪羽数次回来,没有一次想带走这封信,好像这封信封存在这里,就把十七岁的贺思钧也留在了这里。
不是贺思钧一无所有地离开了这里,离开故土,离开他仅有的朋友,而是他放下了贺思钧对他的好和坏,把他存在了这片海浪不断的城市。
铁线莲的花期很长,纪羽不确定什么时候该给它浇水,请了人来打理它。
没人约束着,它把藤蔓爬满了围栏,又伸长枝条,好像要搭到露台上去了。
柳承说柳母应该是信了,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就是不爱看手机了,觉得上边都是骗人的东西,家里重新安了座机,纪羽拨过去让柳晓怡存了号码,柳晓怡让他明天来家里吃饭。
没过几天又听说那伙骗子已经被抓捕归案,还在审理,不过钱不一定能拿得回来,十几个受害人天天在警局门口蹲着要钱。
银行那边说给他转账的账号没什么问题,正常使用即可,纪羽给那边转了一次钱备注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几天下来没有回应。
纪羽没法把太多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他在家待了几天,又和承风四处飞开巡演,场子都不算特别大,乐迷很喜欢这种近距离,不过他们最近在考虑正式地办演唱会。
不过忙了小半月,曲坚就叫停休息了,纪羽思来想去,又回了宁海的家。
第112章
从前不觉得,这会儿自个儿待在家,耳边没了辽光那些个鬼哭狼嚎,纪羽才发现家里格外地空旷。
尤其到了晚上,路灯浅浅,树枝摇晃,房间里外出现一丝响动便大得惊人。
十八岁生日礼物那一处房产倒是小一些,适合独居,但早两年就被纪羽改成了排练室,不太方便。
再说了,在自己家待着,一惊一乍的算什么,他也是能当家做主的人了,身上没点气魄怎么行?
可隔天就听小区里不太平,东边那户人家遭了窃,古玩珠宝一扫而空,却是一点痕迹没留下,小区管家挨家挨户通知注意财产安全,近期会加强巡逻。
纪羽有点忐忑了。
太阳临落山那会儿,纪羽便上跑下把灯都打开了,门窗上了锁。下单的摄像头得等调货,纪羽预约了安装师傅明天下午上门。
要说那小偷得手了一家会不会再铤而走险还需打个问号,但万分之一的概率纪羽也不想面对。
不说会不会伤人,光是被入侵家门这一点就够令人抓狂的。
他的家就是他的家,什么蜈蚣苍蝇老鼠都不能进,就算邻居家的咪咪偶尔来院子里待一会儿,纪羽也不会把猫引进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