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说服纪羽摘下那些病果小果,是一件难事。
纪羽出门的速度比以往更慢,持续升温的天气里他穿着长袖长裤,露出来的皮肤在日光下白得晃眼。
或许是今天日子特殊,纪羽的脸上生出激动的血色,像白桃上的红晕。
他把包丢给贺思钧,就去摸贺思钧背着的琴盒:“出门的时候没让干爸干妈发现吧?还好这几天纪律不在,要不然他又要问东问西了。”
“没有,我出门早,不会被发现。”
“那就好,干妈很容易说漏嘴的。”纪羽抱走了他的琴盒,边走边和贺思钧畅想,“你说我们今天要是得了奖,纪律知道了一定会被气死!你知道他上次说我写的字是怎么说的吗?”
“很好看。”
“没让你评价,让你猜呀!”
贺思钧顿了一顿,还是说:“我想不到,你告诉我吧。”
纪羽挑眉,模仿着纪律傲慢且充满偏见的语气:“纪羽,你确定要听实话?”
纪羽抬眼示意,贺思钧配合地应声:“嗯。”
“你的书法作品市价超过两位数就属于洗钱。”
纪羽走在里侧的树荫底,拽着贺思钧的包带:“他就是不想让我高兴,我以后什么都不想跟他说了。”
“那也要看情况……”纪羽瞪他,贺思钧又转变口风,“是你哥不懂你,他活该。”
纪羽对他的用词很满意:“对嘛,你就得跟着我多聊天,别整天和打报告似的,咱们俩天天见面,你得学点我的好。”
两人走出小区,正看见公交车歘地开过,纪羽该省省该花花,忙招呼贺思钧:“快点快点快点,这班车到得最快……”
他才迈开步子,膝盖却像锁住了似的,人直挺挺向前倾倒,贺思钧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到自己身前:“怎么了?”
纪羽表情空白了一瞬,抬手揉了揉脸,面色如常:“没事啊,我最近长个子,腿抽筋了。”
他站直身子,用力拉了一把贺思钧:“快走,早点去早点彩排。”
贺思钧只好一手拎着琴盒,一手拎着纪羽追车。
坏消息是没追到,好消息是他们看错车了。
“你身上很烫。”贺思钧把纪羽放下来,纪羽没好意思和老太太挤长椅,靠在站牌上:“太阳太烫了,我穿黑的当然吸热了,真没常识。”
“有灰。”纪羽的指责无伤大雅,贺思钧并不放在心上,“下次出门打伞吧。”
“你撑还是我撑?”
“个子高的撑伞。”
“切。”
贺思钧垂眼,看到纪羽撇嘴,初夏季节,太阳越悬越高,日光蛰得他眯着眼,就算是做着这种表情,纪羽也显出别样的少年气,眼睛一眨就换了副表情。
贺思钧偏身替他挡了光,他就缓和了面色,赞赏地说:“这还差不多。”
车来了,一声声老年卡滴声后,车里已没了空座,两人站到后门边把着扶手。
“中午我不想吃盒饭了,我们去买粉丝汤吃。”
纪羽好像很难维持平衡,随着车子转弯前倒后倾,摇摇晃晃。
“你怎么不回话。”
纪羽的眼睛很亮,空调风把他柔软的头发吹得前后倒伏,露出通红的耳朵。
“我们去买?”贺思钧抬手要拉住纪羽。
“好吧,你去买,”纪羽攥住贺思钧的手臂,手心肉绵软,指节冰凉,“不过你可以给自己多加一份牛肉,我报销。”
贺思钧没有作声,纪羽当他默认,偏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车辆即将到站,下一站是毛铺路站,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纪羽瞥到有人抬起屁股才要扯着贺思钧过去,却被贺思钧搂着腰一提溜下了车。
车门关上,纪羽被公交起步扬起的热浪扑了一脸,表情空白的脸上升起一点怒意:“没到站呢,你在这下车干什么?”
“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