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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第2页）

只一眼，莳安康就知道莳栖桐又有新点子了，他摇头，“倒也没有那么想。”

“既然父亲不想知道，那孩儿就先退下了，父亲早些安歇。”莳栖桐拱手一礼，便要离去。

莳栖桐才踏出一步，莳安康便唤住了她，“桐桐，就此住手，别趟越宁的浑水了。”

莳栖桐含笑回头，轻声应是：“好。”

莳栖桐并没有直接回栖桐院，而是来到了花园。湖水在月光下闪烁着粼粼微光，园中万籁俱寂，连风与花的低语都依稀可闻。

莳栖桐足尖轻点，转瞬便至湖边巨木之巅。“簌簌”之声久未停歇，嫩绿的叶子飘拂而下。树欲静而风不止，良久，哗哗落叶声都未停歇。

回归寂静后，莳栖桐借着皎皎的月光，放眼俯视，整座太傅府一览无余。莳栖桐轻叹一声，环视几圈，将景致印刻心间后，便跃下树木，回眼再看一眼秋千，转身离去。

月挂中天，莳栖桐独坐案前，展开了上好香檀所制的折扇，扇面绘有曲折蜿蜒的小径，没入青山之中，一行银钩小字落于一隅。莳栖桐定睛一看，是“蓬山此去无多路”。

莳栖桐心中不由得补上了下半句，“青鸟殷勤为探看。”她未提笔补上一旁的空余，而是将折扇重新收好，朝孤月独悬的天空望去。

三月初三，上巳节

鲜艳的红绸从皇宫一路铺到明光门，挂满了朱雀大街，为满城赋予了喜庆的色彩。

逢此胜景，天色尚暗，朱雀大街旁便已是人头攒动。不时有人跳动，欲看清道中光景，只是人流密集，他们也只得匆匆一瞥。虽然人声嘈杂，但还算有序，因为无人敢靠近皇城卫以身躯划出的界限。

有三两花贩负着牡丹芍药从人流中穿梭，不过片刻，便拎着鼓鼓囊囊的钱袋与空荡荡的花篮，笑得见牙不见眼地从人群中挤出。

朱雀大街临街的雅阁亦是人满为患，平素只有三两人的轩窗，此刻挤满了人头，不是他们不觉拥挤，而是今时今日，此等雅座一票难求，能得以跻身，便是幸运。

丹凤门前，文武百官，勋贵命妇皆着朝服，肃立门前。

厌翟车静立路道中央，微风拂过，吹动缀有金线纹饰的红色锦缎帷幕和络带，晃动华盖上的金铃，叮铃作响。

仪仗队肃立一旁，静待厌翟车的主人。鸿胪寺与礼部的官员与北戎持节在后，平视前方，明明近在咫尺，双方却毫无交流，双方之间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与此同时，凤阳宫。

经过数个时辰的妆点，妆娘们终于绘好这幅美人面。她们躬身一礼，言道：“妆面已妥，恭贺公主新禧。”

洛肃宁颔首，女官们立即奉上赏赐，妆娘们再次拜谢，躬身告退。

一名宫人捧上最后一只金钗，洛肃宁轻瞥一眼，终是颔首。女官替她簪上最后一钗，至此，大功告成。

金镜中露出洛肃宁艳美异常的芳容，她峨眉轻蹙，垂下的大袖轻轻握住莳栖桐守候在旁的手。

看莳栖桐对她微笑颔首，洛肃宁眸光轻动，在礼官的恭请声中转过身来。

一名宫女立即捧着盛着羽扇的金盘奉至洛肃宁手旁。只见一柄孔雀弧扇静躺金盘之上，檀木手柄下坠着一块极好的羊脂美玉，扇身是细密如织的翠羽，翠蓝的绒羽泛着粼粼的金属光泽，在乍破的霞光中折射出虹彩般的流光，华贵又灵动。

洛肃宁拿起折扇，挡于面前，跟随礼官的唱和，一步步步出待了数十年的凤阳宫，踏着红绸，朝含元殿行去。织金的披帛与曳地的华服似察觉主人心思，随风眷念不舍地回头张望，不舍离去。

庄重的乐音响起，洛肃宁独自踏入含元殿中，拜别帝后。

莳栖桐垂眸时，恰恰瞥见殿前的贵妃红了眼眶，眼神殷切地朝踏入殿中的洛肃宁望去。

许是悲恸过度，又或是凉风习习，牵引旧疾，贵妃突然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见此，宫人立即上前，准备将她搀扶下去，却被她挥手制止。宫人不敢违逆，立即退下。

清风拂过，宽大的礼服随风飘拂，将贵妃本就单薄的身形衬得形销骨立，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可她完全不在意，她的眼神始终望向已完全看不见的含元殿内。

虽然莳栖桐并不认识宫中嫔妃，也不清楚她们与洛肃宁关系如何，但此时此刻，贵妃身后众妃皆眼神哀切，仿佛此时此刻参加的不是出降礼，而是……

莳栖桐不忍再看，转过视线，去看向另一边。恰好看见洛连城垂眸，情绪低落。撞上莳栖桐的视线，洛连城似乎是想扯出一丝笑容，但她扯了半天，最终选择颔首。

这时，殿内传来金玉相击声，众人恭肃回头，却见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牵住半只脚已经踏出殿门的洛肃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