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安康蓦地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荒谬,我从未逾矩,又何谈泥潭深陷?”
见莳栖桐满脸不信,莳安康面色忽然有些凝重,“告诉为父,是何人与你胡说八道?”
“父亲,无人与我胡说八道。再说,这并不重要。”莳栖桐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印,递到莳安康眼前。
这枚铜印是礼部的印信,按说应该好好待在礼部纳值厅,但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一名宫人身上。
彼时,莳栖桐与洛连城走过长廊,匆匆而行。若非那名宫人浑身颤抖,也不会引来两人注目,更甚至掉落铜印。
莳安康眼神微凝,却未接过,只冷声询问:“此物为何会在你手中?”
莳栖桐并未答复,只将铜印轻轻抛起,又转腕接住,铜印稳稳地落在她手中,如先前一般。
看莳安康眼神平静,莳栖桐便知她没猜错,这枚铜印是假的。但她并未表露,只将铜印递给莳安康,含笑道:“父亲只用知道祸患已除便好。”
莳安康接过铜印,却未妥善放好,只将其首端破绽指与莳栖桐:“桐桐不应插手,舒伯全本就奈何不了为父,这不过是将计就计。”
“既是将计就计,那父亲可否告知女儿您的筹谋?”莳栖桐眸光清明,深邃的眼眸注视着莳安康,仿佛已窥探出他心所想。
莳安康没有回应,只冷声提醒莳栖桐:“桐桐,莫要试探。”
“父亲是想授人以柄?”
此言一出,莳安康面色大变,抬眸紧盯莳栖桐。
莳栖桐微微一笑,垂眸道:“女儿本来只是猜测,如今见父亲这幅神态,便已确认。”
说罢,她伸手摸向袖间,面色微变,又试着再摸索几次后,面色大变,一脸无措地看向莳安康。
莳安康一边环顾两人的来时路,一边关切询问道:“桐桐,你要找什么?”
“这个。”听着莳栖桐的笑声,莳安康立即回头,恰见莳栖桐捧着双手,手中空无一物。
此情此景,犹如彼时手捧萤火,眼亮如星的稚嫩孩童。如此相似的情景,让莳安康险些分不清今夕何夕。
但不过片刻愣怔,莳安康便回过神来,伸出手,作势从莳栖桐空无一物的手上取过东西,含笑感谢:“多谢桐桐的礼物,我很喜欢。”
“父亲。”莳栖桐仍就笑着,莳安康却从她眼中窥见一抹转瞬即逝的哀伤。
他还未来及开口宽慰,莳栖桐的嘴角转而勾起一丝笑意:“哥哥曾给我留了一封信,父亲知道是什么吗?”
莳安康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垂眸盯着莳栖桐,未置一言。
“本来哥哥嘱咐我今日再交予父亲……”话至一半,莳栖桐便住嘴了。
莳安康拧眉而望,见莳栖桐眉睫轻动,匆匆垂眸,一脸痛惜道::“但很遗憾,那封信已被旁人盗走。”
“桐桐,莫与父亲玩笑。”莳安康满脸不信,拧眉紧盯莳栖桐,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半分破绽,但莳栖桐不动如山,仍就保持着哀伤的神色。
这般真切,若不是莳栖桐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莳安康已然相信她的说辞了。
莳安康失笑一声,转而作势离去,“既然桐桐不愿告知,那想必也不是什么要事,正好时辰已晚,桐桐先去歇息吧。”
莳安康转身朝月洞门走去,可直到他已踏入月洞门,甚至将将走尽,莳栖桐都未出声唤住他。虽然莳安康知道莳栖桐脑子活络,主意层出不穷,但他也知晓莳栖桐向来不会在正事上开玩笑,心中也不由得犯起嘀咕。
然而当他转过身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莳栖桐嘴角衔着的笑意。
莳安康佯装生气,冷声斥道:“桐桐,怎么连父亲也要戏耍?”
莳栖桐莞尔一笑,“还不是父亲对兄长太过苛刻,让他落笔时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不满。桐桐也不由得感同身受,想为兄长争回一口气。”一边说着,她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予莳安康。
莳安康接过信件,却未打开,“阿梧与你说了什么?”
莳栖桐眉头一挑,“父亲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