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柳萧没有再问,他抱着闻人潜往地牢外走去,继续道,“你要不要一起走?”
“不了,”申从云道,“总该有人给他们扫墓。”
柳萧没有坚持,这是申从云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我想去看看他们。”柳萧道。
申从云知道他会这么说,换做是她,她也会的。
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说话,柳萧在前面走,申从云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弟子,这沧泽宗上下没人不认识闻人遥和她的徒弟,见柳萧这副样子,竟也没人敢拦他。
申从云知道有闻人远的人跟在他们身后,柳萧想必也发觉了,但他没有理,也不知是懒得管,还是单纯地累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来到了沧泽宗的墓地,这座山位于沧泽宗的最边缘,平日里除了专门清扫的弟子少有人来去,再往外就是凡人们的居所,二者之间由法阵隔开,凡人轻易没法进入,同时也隔离了那些试图违反宗门规定偷偷溜出沧泽宗的弟子。
也不知是还顾虑着自己在宗门间的声誉还是别的什么,闻人远终究是没有把事情做绝,闻人遥的墓碑依然设在专门为掌门开辟的那块区域,其他弟子也都被一一下葬。
在很久以前,久到连闻人遥都没有出生的时候,是有前辈从沧泽宗飞升成仙的,闻人遥之前的几任掌门也是在自认得道之后就把掌门之位交给了下一代,只是终究是没能扛过最终的那次雷劫。
他们本以为闻人遥也会像那些前辈一样,或是飞升成仙,就算死,也是葬身于雷劫之中,却没曾想,她竟会死得这样屈辱。
墓地周遭的千年古木仍是郁郁葱葱的,前些日子的那场混战并没有波及到这里,也不知是闻人遥二人刻意避开了掌门们的墓地,还是这地方本身就有他们尚未散去的魂灵庇佑。
柳萧把闻人潜抱到一株树下,小心地把他安置好,闻人潜靠在那儿,像是真的如柳萧所说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申从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死去。
柳萧看上去比她更快接受了这一切,他来到那座刻着“闻人遥”几个大字的墓碑前,缓缓跪下身来。
“我会把他带回来的,”他说,“一定会回来的,师父。”
闻人遥和师弟师妹已经下葬,柳萧没法把他们一起带走,闻人远也不会允许。
他只能跪在那里,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柳萧的发丝有些凌乱,申从云看见一抹银白从乌发之下闪过,她眯了眯眼,正想开口提醒,忽见一道金丝囚笼从天而降,申从云一惊,一把将柳萧给推了开。
那囚笼砸在两人几步之外的地方,原本平整的地面深深陷下去了一个坑,几道身影降落在墓地周围,柳萧眸光一凌,灵剑顿时出鞘,将那个试图暗中带走闻人潜遗体的身影捅了个对穿。
那人大概是也没想到柳萧会不顾同门情分上手就打,当下发出了一声惨叫,扑通跪倒在地。
申从云警惕地环顾四周,那几人都是与他们同辈的门派弟子,一个个手中都拿着法器,看上去并不是来叙旧的。
“柳师兄,申师姐我们也是受长老命令,”为首的那人笑得有些勉强,“再说了,你们把闻人师兄的尸体带出去,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把他留在门派安葬。”
柳萧没有理会他,径自来到安置闻人潜的树下,看也不看那弟子一眼,直接把自己的剑给抽了出来。
血花四溅,那弟子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你们要拦我?”柳萧问。
那些弟子闻言面面相觑,没人想和闻人遥的徒弟打架,虽然现在申从云自断一臂,修为大打折扣,但光是一个柳萧,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师弟……”申从云本想开口,被柳萧一抬手拦了下来。
“师姐不必插手,若是你之后还想留在沧泽宗,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只能当做不知道。你帮我照看好他就是了。”
“师兄,何必如此啊,你跟我们回去见见掌门,把事情说清楚了就好了。”那些弟子还想再劝,周遭空气却炽热起来,令他们汗流浃背,只得掏出法器准备迎击。
申从云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也暗自调动起了灵力。
她又怎么可能真的让柳萧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弟子。
剑拔弩张之间,不知是谁先叹了口气,劝道:“要不就算了吧,掌门大概也知道光凭我们几个对付不了柳师兄。”
这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由他打头,其他人也有些犹豫,既然柳萧是打算离开沧泽宗的,那拦他似乎也没有意义。
几番对视之后,弟子们终于达成了共识。
“我们会如实向长老说明,”为首的人道,“也希望师兄师姐念在我们同门一场,不要再做出格的事。”
“如果来祭拜自己的师父就能算是出格的事,那你们怕是要失望了。闻人潜我一定会带走,其他的随你们便。”
柳萧一步都不肯退让,那些弟子也没有办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柳萧带着闻人潜离开了。
“阿潜已经陨落,再将他留在沧泽宗也没有意义,”申从云叹道,“原本他们下个月就要成婚,师弟会失了理智也是人之常情,也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申从云虽为前任掌门的大弟子,但在门派里也没有什么架子,若是弟子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凡是她能做的,也都不会拒绝,如今一朝虎落平阳,其他弟子们倒也不至于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她,纷纷道:“那是自然,师姐不必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