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发生意外,有人找她麻烦?
耳边喧哗的人声,似沸水般在宗溯仪心尖翻滚,他右眼皮止不住直跳。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宗溯仪手牢牢攥住帷帽,指尖因攥得太紧发白,他清明纯澈的眼中浮现出狠意。
妻主恐怕有事,他绝不能再坐以待毙!
唤了办事最机敏灵活的郑二过来,抓了把银锞子给她,“你悄悄去跟守门的小吏打听,今日贡院可有出什么事?”
郑二虽不明所以,但见郎君面容严肃,恐有大事发生,不敢耽搁转身便去了。
宗溯仪暗自思忖着,他母族俱亡、父族被幽禁,往日与家中来往的大人们对他更是避之不及,皆靠不住。
他转头对林秀珍道:“主君平日里最敬重老师,你回府将姨婆请来。等主君出来定然高兴。”
眼下能依靠的,怕是只有姨婆了。若妻主遭人为难,若是小事,凭借姨婆的声誉那些大人约莫可以放过,若是大事……
宗溯仪眼底掠过一丝暗色,“姨婆年纪大了,你记得多叫些人看着。”
“我想在家中辟开一处菜园,你知会了家里,便去医馆多买些硝石,可用作肥料。对了,还要买些硫磺回来,眼见不久步入春夏,也好驱走蛇虫。”
若届时无计可施,那他只好先偷偷将贡院炸了,把妻主救出来再说。
刑部水深,酷吏遍地,可不是随便就能出来的地方。
宗溯仪给的理由太充分,林秀珍没起疑,只心里腹诽:不愧是金枝玉叶的贵人,肥料都用硝石。
这边林秀珍刚走,郑二便打探消息回来了。
贡院规矩森严,她几乎将那把银锞子花完,小吏才从嘴里漏了点消息出来。
果然不出宗溯仪所料,里面出事了。
小吏说有人怀挟,被逮住了。
这一听,宗溯仪心头都凉了半截。
妻主才气惊人,断不会怀挟,这多半是遭人嫉妒被构陷!
他咬了咬唇,本朝严惩怀挟作弊者,若妻主被当庭革除功名,这应如何是好?
宗溯仪将一整个银锞子荷包递给郑二,要她好好笼络住小吏,多打听些消息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都焦急地等着各举人出场,可是距离科考结束已然过去两刻,都不见得有一人出来。
帷帽被宗溯仪随手丢在一边,他的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心头似火烧般焦灼,可怕的猜测又令他如堕冰窟。
刘大搀着张恕到了,宗溯仪听到声音赶忙戴上帽子下车,急切道:“姨婆,妻主她……”
话才刚出口,宗溯仪便听一道开门声响传来。
“吱呀”
他蓦地转身看去,目光死死地盯着大门,好似连魂魄都被吸了过去。
小吏缚着一名衣衫凌乱的女人出来,那女人身量稍矮,瘦若骨削,狼狈不堪。
即便长发遮面,看不清容貌,但宗溯仪肯定这不是张庭。
他的心霎时落回原地,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张恕瞅着被推出来的女人,心里头揣测多半是怀挟被抓了,啧啧感慨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不学好,哪像她那时候……
她忽然又转头看向宗溯仪,“小仪,你方才急着要与老妇说何事?”
宗溯仪仔细将头上被风卷起的帷帽理好,脸不红心不跳道:“姨婆,我说妻主她看到你来肯定高兴。”
好歹做了三年夫妻,他多少学到了点张庭说话的精髓。
张恕被捧着这么一下,喜得哈哈笑两声,心里头一阵熨帖,难得喟叹:“如今倒有些贤惠郎君的风采。”
“小庭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但既然成了家,务必收敛些你的小性子。”张恕也是真心怜惜宗溯仪的身世,特地嘱咐道。
张恕定定看着宗溯仪,世家大族养出的公子娇贵、脾气差,偏生他又家道中落,无母族倚仗。
索性她也没留下儿女,百年以后将一并家财落到他名下便是。也好给地底的老友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