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你有心了。”
老杨嘿嘿一笑,“小姐误会了,这是公子为您备下的。”
“公子说寺庙斋饭没油水,特地吩咐婢子给您买来。”
张庭手中一顿,她眼睑低垂,让人看不清神色,随后又捏起一片咀嚼。
“这肉脯滋味不错,待会儿再去买些吧。”
“是。”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停下。
张庭将一包肉脯用完,用汗巾擦拭手指,款款下车。
身形飘逸,气度超然。
庆衣阁的雇工一眼便在人海中注意到这位女郎,连忙迎上去,“女君可有预订吗?”
“我来取在祥玉郎君这订做的衣裳。”
雇工引着她上去,途经小件的绣品区,张庭顿住,拿起一只靛青色的暗纹香囊观察,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绿孔雀,边角还用宝相纹点缀,针脚精细,华贵非常。
张庭递给雇工,让她帮忙包起来。
踏上阁楼,雇工敲门告知来意。
顷刻,绣房门便被拉开。
开门的是位衣着朴素、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他见张庭还有些诧异。
随后侧身低头,“女君请进。”
张庭甫一踏入,一眼便被那件衣裳吸引。
它被细细展开,妥善挂在木制的架子上,雀蓝的暗纹缎面色彩明艳,孔雀高扬起头,侧身施展华丽的羽翅,深深冲击着来者的视线,张扬恣意,美艳华贵,又透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倨傲,仿佛笃定来者只要见了它,便再也瞧不上其余。
张庭惊叹,贵果然有贵的道理。
她转头,与祥玉郎君说衣裳可以包好了。
祥玉郎君小心瞥她一眼,背过身扯出一张锦缎,试探道:“女君对夫郎真好,竟舍得为他做这般贵重的衣裳。”
张庭半靠在门扉,不欲跟他兜圈子,淡淡问他:“你认识小仪?”
祥玉郎君没想到故人竟真的活着,嘴巴微张,双手紧紧捏住锦缎,一时间恍了神。
昔日宗家鼎盛,他仍是京中绣坊行首,郡公常来庆衣阁找他制衣,贵人一贯喜新厌旧,做一回衣裳就是十件八件的,穿腻了便扔,之后再做。
长年累月下来,他对贵人的喜好了如指掌。
近日再接到大单,又得到熟悉的嘱托,竟让他有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祥玉郎君愣愣开口:“他过得……可好?”
张庭眉头一扬,问她做什么?亲眼去瞅瞅不就得了。
“郎君若是得空,尽管找他顽。”
怎知此话一出口,祥玉郎君呼吸一滞,惊恐瞪大眼睛,吓得直摆头,险些将手里的锦缎撕开一道口子。
“不必了不必了。”
京中无人不晓,十名刽子手连杀九日才将宗、林两家杀完,此后凡是沾染宗家的无一例外没有好下场。
他有一日悄悄去看过,刑场血腥翻涌、煞气冲天,侩子手刀起刀落间,人头落地,那双眼瞪大满含屈楚,十分骇人,他当晚回去便做起噩梦。
张庭蹙眉,小仪那副性子竟如此招人惧怕?
还不待她发问,祥玉郎君已经火速将衣裳包好,直直递到她面前。
“女君,您的衣裳。”
她一手接过,松开眉头,罢了,左右不过男人间的私事。
……
铺子开业事务繁杂,小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匆匆洗漱更衣后,踏入里间,准备小憩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