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刻意表现,但这种基于充分信息储备和冷静判断所散发出的掌控感与压迫感,比任何高谈阔论都更具分量。
周沅也一直垂眸听着,她查过陆屿,外界对这位年轻的陆小老板评价极为两极,却又在某些点上诡异统一。
羡慕嫉妒者说他命好,会投胎,继承了泼天富贵和深不可测的家业。
畏惧者则讳莫如深,只私下流传着关于他手段狠戾、行事不择手段的种种传闻。
据说他上位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陆家内部当年斗得极其惨烈,旁支、元老、甚至一些不清不楚的外部势力都曾插手。
而最后胜出的,是这个原本并非第一顺位、甚至一度被流放海外的陆屿。
过程如何,众说纷纭,但所有说法都有一个共同点——血腥。
被他清理掉的人,下场都很不好,无声无息消失的、身败名裂的、远走海外再不敢回来的……不一而足。
他在美国那段经历也被挖出些许碎片:顶尖名校辍学,加入了美军特种部队,执行过多次高危任务,履历漂亮得吓人,也黑暗得无从考证。
这让他身上除了商人的精明冷酷,还镀上了一层经历过真正杀戮与战火的危险气息。
就在话题暂告一段落,侍者上前更换茶具的间隙,周万山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张总和陆屿歉然一笑:“抱歉,一个重要电话,失陪一下。”
他起身走到茶室外的连廊去接电话。
茶室里剩下张总、陆屿和周沅也。张总试图找些轻松话题,陆屿反应平淡,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
没过几分钟,周万山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但对陆屿的态度却更加客气了几分。
他走回座位,并未立刻坐下,而是看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女儿,又看了看神色疏淡的陆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堆起生意人圆融的笑容。
“陆先生,”周万山语气温和,“您看,这茶室里坐着谈久了也闷。正好,张总这院子景致不错,听说都是请名家设计的,一步一景。”他转向周沅也,语气自然得像在吩咐一件小事,“沅也,你陪陆先生去院子里走走,参观参观,也透透气。我和张总这边还有点细节要再敲定一下。”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主人让晚辈陪贵客参观自家园子,是常见的礼节。
但听在周沅也耳中,却像一道惊雷。
她抬眼看向父亲,眼中是来不及掩饰的愕然与一丝惊恐。
但陆屿,却已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他身形高大,一起身便带来一片无形的阴影。
他甚至没有多看周沅也一眼,只是朝周万山和张总略微颔首,便转身,步履从容地朝着茶室通往庭院的那扇凋花木门走去。
他笃定她一定会跟上。
所有挣扎,在长辈无声的压迫下,溃不成军。
周沅也缓缓站起身,膝盖有些发软,但背嵴挺得笔直,对着父亲和张总微微欠身,然后转身,朝着陆屿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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