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雪鸣一愣,抬起头。
“你这两年的变化和成长,我看在眼里。就跟在院子里那棵小树一样,越长越直,但太直了,也不好。”他用手指着门下那棵侧柏,“你看,树尖顶到门檐,再长就得折了。”
安静片刻,马主任叹口气,看向廖雪鸣:“我没能劝住魏执岩那小子,我得劝住你。现在这个社会,好人绝不一定会有好报,坏人也不一定会受到惩罚。因为‘好坏’本身有标准,这个标准是用金钱和人情堆积出来的。”
廖雪鸣沉思须臾,敛眉问:“那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对方摇头,语重心长:“学会等。”
“等?”
“今天等不来就等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能等来最好,等不来回头一看,一辈子不也平安活过来了,也不亏对不对?所以孩子,回忆没有力量,人得救自己,往前看。”
——“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不要回头。”
——“让他去看一看世界,看一看未来。”
耳边忽地回响起女萨满的声音,廖雪鸣眼睛泛红。
他抿起唇用力点头,说给别人,也说给自己:“我会等,再等等。”
马主任眼里露出欣慰,又不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还扎个小辫儿,跟天桥底下算命的神棍子一样,赶紧把头发理了!”
廖雪鸣没立即答应,摸摸后脑勺想到什么,说:“有空就剪。”
正月初十,永安殡葬正式复工。
上班第一天食堂弄得都是硬菜,小王专门开车回来吃午饭。正碰见廖雪鸣提着保温盒往外走,拦住:“廖啊,你这上哪儿?”
“我去民政部找静姐。”廖雪鸣晃了下手里的东西,“食堂今天有窑鸡,她最爱吃这个菜。”
“她现在接你电话了?”
廖雪鸣摇了下头,“我打算直接去见她。”
小王拍了拍他肩膀,“你去吧,也多理解理解静姐。”
陶静拒绝做执宾师后,马主任将她调去后勤管理岗,办公地点在县政府院的北楼。
次数来得多了,办事处的女职工都认识廖雪鸣了,招呼他:“弟弟又来找陶静啊,她中午没在。”
廖雪鸣往走廊里面瞅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关着,什么也没能看到。
他把保温盒放在接待台,“麻烦姐姐帮我把这个拿给静姐吧,让她趁热吃。”
“行是行,不过陶静这次是真的出门了,你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廖雪鸣点了下头,走到柱子后面拨了陶静的号码。
本来以为会和先前一样无人接听,结果通了:“鸣儿,怎么了?”
陶静的声音有点哑,光是听着就能觉出深深的疲惫。
他心里泛酸,“今天食堂有窑鸡,我给姐打包了一份,送到办公室了。”
对面沉默少时,说:“你来康复医院找我吧,我给你发个具体地址。”
确认一遍病房门牌信息无误,廖雪鸣敲了两下门,随后透过小窗看到陶静过来开门。
陶静瘦了很多,下颌露出尖尖的线条,整张脸一只巴掌就覆盖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