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高热如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头脑依旧昏沉,四肢也软绵绵地使不上力,但李徽幼总算能从那种彻底的混沌与梦魇中挣脱出来,偶尔有片刻的清醒。
这日午后,她刚被宫人伺候着用完一碗清淡的药粥,正倚在枕上缓神,一名心腹宫女在为她擦拭嘴角时,借着动作的遮掩,用极低的声音迅速禀报着她病重时候宫廷和朝堂的情况:“陛下,前几日皇后娘娘因奉主不力,已被摄政王下令禁足凤仪宫,抄经祈福,无诏不得出。”
李徽幼半阖的眼睫猛地一颤。
奉主不力?
抄经祈福?
她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这背后的真正缘由是李靖昭对汪瑟怜那日的试探和挑衅做出了回应,一个专制且不容置疑的警告。
只是按理,她的皇后虽然以下犯上,但只有她二人知晓当天的对话,摄政王凭什么处罚皇后,皇后乃是普天之下除了她最尊贵的人,李徽幼微微有些不满,可随后想到皇后那日嚣张的举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庆幸与后怕的情绪,悄然在她心头弥漫开来。
庆幸的是,那个窥破她最多秘密、言语如刀般锋利、让她无所遁形的皇后,暂时被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李徽幼不必再时刻提防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莲瓣双眸,不必再承受那温柔语调下的步步紧逼。
这让她得以在这病弱的时刻,获得一丝宝贵的、喘息的空间。
后怕的是,李靖昭的出手如此之快,如此之狠。仅仅因为怀疑皇后“冲撞”了她,便能以这般雷霆手段将一国之后禁足。
这固然替她暂时解了围,却也让她更清晰地看到自己身边的危机四伏,以及李靖昭那以下犯上打着为她好的绝对掌控欲。
李靖昭今日可以禁足皇后,那么来日可以清君侧,等他想上位的时候还能说自己是昏君,将自己拉下皇位。
她微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思绪,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朕知道了。”
她声音虚弱,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凤仪宫那道紧闭的宫门,像是一道暂时的屏障,将她与那个最危险的秘密隔开了,这让她因病情好转而依旧脆弱的精神,得到了一丝难得的放松。
李徽幼重新躺下,将脸转向内侧,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她微微的得意的心想:汪瑟莲你也有今天。
这禁足,是你咎由自取。
只是,这短暂的宁静,不过是她的妥协,她比谁都清楚,李靖昭清扫得越干净,她未来的反抗之路,或许就越艰难,这朝廷上下真没几个是她的人了。
但此刻,她太累了,实在没空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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