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秋中文

自习室低语6（第2页）

陈墨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钟老师，这是我昨天回去后整理的。有些是旧档案里的记录，有些是我从几位退休老教师和校工那里打听来的。”

钟不晚接过。他将里面的东西摊在桌上，是几份泛黄的复印件和一些字迹工整的手写笔记。

苏启明凑近了看。复印件是些陈旧的工作日志和学生意见反馈表，时间跨度从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末。

钟不晚的目光快速扫过，指尖在其中几行字上停留：

“1993。11。07，文博院三楼夜间巡检，听到类似多人低声啜泣，查无所获。疑为管道风声。”

“1994。02。15，多名学生反映学院楼冬季异常阴冷，校工检查暖气管道无故障。”

“1995。09。22，更换306室黑板，旧黑板背面发现刻痕，疑似非英文字母或符号，已拍照留存（附照片编号，照片已遗失）。”

“照片遗失了……”钟不晚低声自语，指尖在那行字上轻轻点了点，“但刻痕本身，就是信息。”

他抬眼看向陈墨：“这些很有用。学院楼最初是数理院的实验楼，推倒重建时，有些东西可能没清理干净，跟着地基和旧建材一起留了下来。”

陈墨松了口气，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还有，钟老师，苏同学，我昨晚回去后，总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了？”苏启明问。

“我好像梦到了那个学姐。”陈墨脸色白了白，“就是昨天我看到的那个，一直在改简历、被家里骂的学姐。她一直在我旁边哭，说她叫周倩，是2009届中文系的。她说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陈墨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哭得太伤心了，我醒来枕头都是湿的。而且……我总觉得，她好像还在我房间里。”

苏启明心头一紧。被怨灵跟随了吗？

钟不晚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温和：“陈墨同学，放轻松。强烈的共情有时候会留下心理印记，不一定是真实的。但你提到的周倩，是一个很重要的名字。知道名字，就是我们找到人的第一步。”

他停顿了一下，不经意地问：“你还记得梦里的其他细节吗？比如，她在哪里？”

陈墨努力回忆：“好像是……学院楼三楼的厕所？”

钟不晚点点头，没再追问，“你可以试着回忆并记录下所有细节，但不要沉溺其中。如果感觉不适，随时可以停止，并联系我们。”

聊了大概半小时，钟不晚觉得差不多了，准备结束这次碰面。他抬手叫服务员结账，动作间，衣袖滑落，露出手腕和绷带的边缘。

陈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钟老师，您受伤了？”

“一点小意外，不碍事。”钟不晚微微一笑，放下衣袖遮住。

就在这时，陈墨的鼻子动了动，他看看钟不晚，又疑惑地转头看向旁边的苏启明，眼神里带着点茫然，小声嘀咕了一句：“奇怪……”

“怎么了？”苏启明问。

陈墨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钟不晚，又指指苏启明：“你们俩身上怎么好像有股一样的味道？很淡，像……雪松？还有点药味？”他努力分辨着，“苏同学你昨天身上好像还没这么明显……”

苏启明：“……”

钟不晚端起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神色如常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语气自然：“是吗？可能是我们刚从一个地方过来，沾了同样的气味。”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略带歉意地对陈墨笑了笑，“不好意思，是不是我身上的药膏味太重了？这两天伤口需要换药，可能沾到了衣服上。启明离我近，大概也被熏到了。”

陈墨恍然大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不重不重，就是挺特别的，一靠近就能闻到一点点。”他还关心了一句，“钟老师您伤口没事吧？要好好休息啊。”

“谢谢关心，好多了。”钟不晚温声道，然后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叮嘱陈墨最近注意安全，有线索及时联系，但不要独自行动。

离开咖啡厅时，陈墨看起来心情不错，抱着资料先走了。

剩下苏启明和钟不晚站在咖啡馆门口。雨已经停了，空气湿冷清新。

钟不晚很自然地伸手，帮苏启明理了理被背包带压住的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脖颈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

“走吧，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咖啡馆。雨后的空气清冽湿润，带着泥土和植物的芬芳。钟不晚放慢脚步，等苏启明走到身侧。

走出一段，前面有一个浅浅的水洼，钟不晚伸手扶了下苏启明的胳膊，很快便松开，指尖若有似无地在苏启明小臂上停留了一瞬。

苏启明侧头看他。钟不晚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傍晚的天光下显得柔和而清晰，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刚才陈墨说，”苏启明低声开口，“我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

钟不晚没有立刻回答，又往前走了一小段，才侧过脸，看向苏启明。傍晚的光线在他眼底跳跃，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是吗？”他反问，声音很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可能吧。整天待在一起，沾上同样的气息……不是很正常吗？”

没等苏启明细想，钟不晚已经转回头，目光投向远处渐渐亮起的路灯，他不再言语，只是和苏启明并肩，慢慢走向公寓的方向。两人的影子在潮湿的地面上被拉得很长，时而分开，时而交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