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箱子被送去了鉴定科,好在何叶还有些职业素养,没有直接触碰过。
鉴定报告来的很快。
“没有你们说的那个嫌疑人的指纹。”鉴定科的人员将报告交给宋召南的时候似乎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赵钘的指纹。”
宋召南听他这话皱了皱眉,觉得有什么不对:“不会又是什么已经死了的人的指纹吧?”
鉴定科的人没听懂他的话,摇了摇头:“小说看多了吧,宋队长。哪有会那么离奇的事情,是一个叫黄生财的。我看了眼他的资料,他和赵钘应该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关系。”
宋召南简直快要笑出声来了。
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这么巧合以至于有些荒谬的事情。
“你们是说,赵钘的案子和这几起案子有关系?”张祁星在办公室里坐的好好的,被宋召南连请带拖地拽到了白板面前,手里的茶杯都没来得及放下,他看着上面串联在一起的案件详情,皱了皱眉,“怎么还有黄珍的案子?”
“您知道这个案子?”本来站在何叶身边说着什么的苏棠闻声回过头来,问道。
张祁星看了眼四周,欲言又止:“人多,来办公室说吧。”
张祁星的办公室是典型的中年人布置,里面摆着好几盆花花草草,桌上还放着一罐菊花茶和烧茶用的茶壶。
“天气干燥,容易上火。你们俩要不要喝一杯?”张祁星在办公桌前坐下,笑着指了指那罐菊花茶。
苏棠一副“快说正事”的表情。
张祁星“哦哦”两声,打开了桌子正中间的抽屉,翻找了一番,找出了一本厚厚的牛皮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本子里鼓鼓囊囊地夹着报纸之类的东西。
“不知道李局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其实我们刑侦科也好,还是缉毒组也好,工作这么多年,每个人多多少少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放不下的案子。”张祁星吹了吹茶杯中漂浮起来的茶叶,“2004年白冬的案子是李局负责的。半个月,十三个孩子。唯一幸存的孩子被救出来之后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就连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会受到刺激。而尤石嘛,三个朝夕相处的过命的兄弟在自己面前消失,生死未卜。”
“那您……”
张祁星将那本本子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们俩拿去看:“1996年的时候我在警校兼做讲师,世纪初嘛,没那么多专业人才,几乎都是从警局借调过去的。其实也轮不到我去做讲师的,那段时间领导们忙着开会,于是就派我过去了。不过有一点好的就是,当时大学一个班没多少人,所以倒也还算轻松。”
回忆起往事,张祁星的语气依旧和平日里一样淡淡的:“那个班上有个小姑娘,农村出身,又是刚上大学,一副势必要惩奸除恶的朝气蓬勃的模样。”
“黄珍吗?”宋召南拿过了本子,里面记录着黄珍案件的细节。
张祁星点了点头:“她知道我是警局的现役警察,所以经常来问我一些办案过程中的事情。但其实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刑侦科跑腿的,年纪不大干不成什么事,甚至因为脾气不好得罪了领导,被打发到半夜接警电话的岗位上去。”
“她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会是个很优秀的警察的。有一次下课的时候,她拦住了我,告诉我她发现了一起几年前的失踪案件可能并不是失踪那么简单。其实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我刚入职的时候,也成天想着自己能不能哪天破获一起大案悬案,铲奸除恶伸张正义。”张祁星苦笑了一声,“说实在的,我当时就应当拿这句话去打击她的。可偏偏我看着她那副样子,没忍心直说。”
我告诉她。
“你这种努力追求的真相的精神,正是刑侦科所需要的。希望你在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之前,不要停下你的脚步。”
张祁星的印象里,黄珍是个皮肤黝黑的短发女孩,来找他的时候手里还抱着本厚实的牛皮本。她本来还想把牛皮本里记着的东西递到张祁星面前给他看,可是张祁星忙着回局里,匆匆扫了一眼就没了下文。
再次听到黄珍的消息,是第二日晚上值班的时候。
接警员的值班室里只有两个人,九十年代末,值班室里还没有暖气和空调。张祁星和同事一人抱着个暖水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完小年之后的打算。那时候还没有烟花禁燃的政策,坐在值班室里,能听见外面不断传来的烟花爆竹的声响。很快就要过年了,即使是夜晚的寒风里,也弥漫着临近年节的气息。
大约凌晨一点左右,张祁星拍了拍同事的肩膀,打算让他去轮班睡会儿。
也就是这时,小小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张祁星接起了电话:“您好,市局公安。”
“你好,我叫黄珍,是警校的学生。我现在在城郊的北山农家乐,我发……”
她的话没有说完,电话听筒那头只传来了猎猎的风声。
“黄珍?黄珍!”
市局离城郊北山有一段距离,只能先转接了分局的电话。北山地处偏僻,再加上是凌晨,出警赶到北山农家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快五十分钟。
张祁星没有亲眼看见第一现场,当时的他甚至没有资格去看见第一现场的照片。他只是在门口接待了前来认尸的黄生财。
黄生财和他的女儿一样,是常年在外劳作的黝黑肤色,风吹日晒让他的脸上多了许多超出年龄的痕迹,在得知女儿的死讯之后,又蒙上了一层灰色。
张祁星记得不太清楚当时黄生财究竟具体是什么反应,悲恸?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