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塔娜可以在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下进了我的帐篷?”
桑兰倚坐在木椅上,神色冷淡地看着跪倒在地的阿月,身后站着神色不安的阿茹和严肃的耶律岐。
阿月的身体轻微地发抖,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哭腔,她匍匐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惊慌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殿下,是三王子妃命我放她进去,我……我不敢不从。”
桑兰哼笑一声:“不敢不从?”
她漠然地看着阿月,声线几乎没有起伏,但是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掌骤然攥紧:“你是我身边的女官,谁敢你怎么样?”
“阿月,你跟在我身边的时日也不短了吧?”
阿茹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忍的表情,但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有贸然开口求情。
阿月身体一僵,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向桑兰,声音哽咽道:“殿、殿下?”
桑兰却没有理她,缓缓伸直了指尖,她盯着自己干净的手背出了会神,这才缓缓道:“狼历四十年岁末,你们墨鹰部发生叛乱,我带着黑铁骑赶到的时候,你正躺在血泊里。”
阿月死死地咬住下唇,唇齿间弥漫出了一点血色。
“身为墨鹰部前族长的女儿,在我身边的这三年想必让你觉得抬不起头来,是不是?”
桑兰盯着阿月的垂下的额头,试图想从那半张脸上找到一些她想看到的情绪。
“同样是部落的公主,凭什么我能稳坐王女之位,凭什么你的族群却被打散融入其他部落,而身为公主的你还要去伺候旁人。”
桑兰一字一顿地问:“阿月,这是不是你说的?”
“殿下……”阿月再一次重重地磕在地上,不顾自己的额头已经青紫,再抬头时已经泪眼朦胧:“殿下,这是我的无心之言,我、我现在没有这么想了,我只想在殿下身边侍奉。”
她的语气急切,甚至还想膝行到桑兰的面前以表忠心,却被阿茹拦住了。
桑兰隔着阿茹看向阿月,眼里露出一丝遗憾:“塔月,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放塔娜进我的帐篷?”
阿月被桑兰叫了很久不用的大名,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推开阿茹:“什么?”
她无视阿茹担忧的目光,对上桑兰那双绿眼睛,心里的盘算瞬间就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消逝干净,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桑兰发现了。
可是桑兰怎么会知道?
阿月脸色惨白,桑兰有一部分情报都是要在她手里过一遍才会呈上去,而桑兰对她们四个女官都十分信任,对她们递上来的情报从不怀疑,她在情报中动一点点手脚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桑兰是怎么发现的?
“塔娜不是你的亲姐妹,她的母亲害得你的母亲失宠,最后墨鹰族长出逃的时候也只带了她没有带你,即使是这样,你还要帮她么?”
桑兰示意阿茹退后,自己依旧靠在木椅上,换了个姿势继续道:“你什么时候认出她的?塔娜和吉格勒成婚的时候并不在王庭。”
阿月的脸色难看至极,眼神晦暗,嘴唇发白:“是三个月前。”
她苦笑一声,不敢再和桑兰对视,慌乱地垂下头道:“殿下应该体会不到姐妹之情吧,就算殿下身边还有乌珠公主,可是乌珠公主也和殿下不亲,更别说其他的兄弟姐妹了。”
“我们墨鹰的儿女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族人,当年父亲和姐姐弃我而去是迫不得已,我不恨他们。这三年来我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却始终打听不到族人们的消息,三个月前三王子突然从边疆回来,他在暗中递给我一封姐姐的亲笔信,我这才知道姐姐嫁给了三王子,成了三王子妃。”
室内安静得可怕,耶律岐几乎是满眼怒火想要把叛徒直接抹杀,却在看到桑兰的神情之后又冷静了些许。
阿月的话难听又刺耳,但是桑兰丝毫不受影响,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垂着眼帘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
“姐姐知道我在殿下身边当差之后,便和三王子一起想办法让我脱身,我是墨鹰部的公主,怎么能像个奴隶一样伺候别人?”
阿茹实在是听不下去,出声打断阿月:“阿月,你这是什么话,没有殿下,你早就死在那场动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