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售卖点的年轻工匠上前阻拦,竟被地痞一拳击倒,额角淌血。贺三郎见状,以一敌多,被数人围住,棍棒伤及左腿。
消息传回,柳四娘怒不可遏,立即率领护卫队每日巡查各售卖点,遇地痞寻衅便奋力反击。可这些地痞如附骨之疽,打跑一批又来一批,白日不敢明目张胆,便趁清晨、黄昏偷袭,织坊售卖点屡屡受损,只得缩短营业时间,损失惨重。
杨静煦望着受伤的贺三郎与愁眉不展的织工们,终于明白一味退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她找到柳四娘,沉声道:“四娘,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加强护卫,不能再让大伙受欺。”
柳四娘点头,眼中锐光一闪,终于道出实情:“杨娘子,实不相瞒,我在城外不仅置有住处,还暗中收留了一批战乱遗孤,皆是女子。这些年来教她们读书习武,如今已练就一身本领,可随时调用。”
杨静煦震惊不已:“私藏兵器、训练武装,这可是违法之事!”
“乱世之中,自保为先。”柳四娘语气凝重,“我们训练护卫非一日之功,而是早有筹划。阿姐一直未告知于你,想必是怕你忧心。”
杨静煦心潮起伏,既惊于柳四娘的深谋远虑,也敬她与赵刃儿的周全。沉默片刻,她沉声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你尽快调派人手,护好各售卖点。”
柳四娘领命而去。当夜,她便调集二十余名经秘密训练的年轻护卫。她们身着利落短打,手持短刀、木棍,眼神坚毅。柳四娘将她们分作四组,在城西售卖点设伏静候。
次日黄昏,地痞果然再来。刚闯入摊位便被伪装成织女的护卫们合围。她们动作迅捷,配合默契,或格挡或反击,短刀寒光闪烁,木棍虎虎生风,将地痞们团团围住。地痞们未料织坊竟有如此强悍的护卫,顿时阵脚大乱,欲逃无路。护卫们毫不手软,将地痞一一制服,捆送官府。
此事在洛阳城引起不小震动,宵小之辈再不敢轻易骚扰织坊售卖点。织工们望着平日一同做工,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女护卫,既惊且佩,也终于意识到武装护卫的重要。
杨静煦望着训练场上认真操练的女护卫们,心中百感交集。她原本只想经营织坊,让众人安稳度日,却在乱世裹挟下,不得不直面这些明枪暗箭。
她终于明白,织坊光鲜表象之下,早已暗藏无法回避的刀光剑影。她拨出经费,让柳四娘继续扩大武装规模,吸纳更多青壮织工加入,加强训练,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大危机。
而此时,县衙大堂内,宇文贽看着堂下被五花大绑的地痞们,面色阴沉。这些平日里在街市横行无忌的混混,竟被织坊的几名女工收拾得服服帖帖。
他对“无忧布坊”的忌惮,早已如藤蔓般在心底盘根错节。这个起初不过是城南陋巷里的小织坊,如今竟聚拢了数百流民,账目上的财帛流水日渐丰厚,如今更是悄然操练起了武装。桩桩件件,都像尖刺扎在他心头。
这日黄昏,宇文贽在书房中缓缓踱步。他停在书案前,指尖轻叩着一份刚呈上的密报,上书“赵氏织坊近日新增女护卫二十余人,皆训练有素”。
“好一个赵氏织坊。”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几经思量,他唤来心腹张承。这个跟随他多年的侍卫统领,此刻正垂手立在阶下,神色恭谨。
“你明日扮作江南布商,带四个人直接去织坊拜访。”宇文贽的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就说要谈一笔大生意,务必探清他们的底细。”
“属下这就去准备。”张承接过名册,迟疑片刻,“若是对方不肯相见……”
“那就更要见。”宇文贽转身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一个织坊若是连送上门的生意都不敢接,反倒说明心里有鬼。”
次日清晨,张承换上麻布长袍,带着精心挑选的四名随从,径直往织坊而去。这四人都是宇文府中一等一的好手,他们扮作商队护卫,眼神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就在他们踏入织坊巷口的那一刻,宇文贽正站在府中最高的望楼上,远远眺望着织坊的方向。晨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映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让暗卫跟着。”他对着空气轻声吩咐,“我要知道织坊里的每一个动静。”
一阵微风拂过,望楼上已空无一人。
此时,织坊内的杨静煦正顶着身心疲惫,准备开始一天的账目核对,全然不知即将到来的试探。
而远方的赵刃儿,尚不知织坊又经历了一场风波,正日夜兼程,朝着洛阳的方向逆风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