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受人掣肘,她依然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眼前一片乱七八糟,倒是正符合她此时的心境,听说日子过得越坏越容易写出好诗,只可惜她不会作诗,没办法青史留名了。这么想着,闻赋光哈哈笑起来,伸手胡乱揪起了草叶子。
这片池塘边长了不少杂草,这会正值深秋,各家都是趁这时节捯饬花园池塘,来年春天好折腾新花样。看样子闻家内宅的这项工作还没开展,照看园子的侍从们因此疏懒,杂草生得茂密高大,一看就是有一阵子没打理过了。
用手揪草不过瘾,闻赋光干脆从身上取出匕首,干起了除草大师的活。
锋利小巧的匕首在偷摸给人划道狠的这方面自然是一流,但在割草这个领域就不如镰刀了,不过她只是割些许杂草,也不算太费力。
绞尽脑汁、计划筹谋的事做多了,干些轻体力活简直是享受。闻赋光蹲在草里,轻轻哼着怪模怪调的歌,沉浸在劳动中,越干越有劲。她卖力地割草,简直把匕首舞出了镰刀的光彩。
很快,有一小片地方被清了出来,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杂草。闻赋光酒意上涌,将匕首丢开,忍不住就地躺倒,打了个滚。反正这个时节也没有蚊虫,她就稍微享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就一下。
她享受着与土地亲密接触,在这样的厚重面前,一切的迷惘似乎都是被允许,被包容接纳的,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
闻赋光忍不住松懈下来,天上暗沉沉的,没有星星,她闭上了眼,微微有些酣意。原本酒后就燥热,她干活又发了些汗,待热意渐渐过去,被夜风一吹,霎时有些冷了,立刻狠狠打了两个喷嚏。
“扑通!”
似乎有什么体积很小的东西落进了池塘里,发出轻微的声响,被她的双耳捕捉到了。闻赋光感到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掉出来的,不会是那个……那个东西吧!
她小心翼翼地,手指微微颤抖着摸上了自己的脸——真是大善,眼珠还好端端地待在她的眼眶里。不是她的某个身体零部件,那会是什么呢?
闻赋光扭了扭身子,让自己躺得更平些。她缓缓摸索过全身,仔细检查了一遍: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她照常去点卯上值,穿戴都是普普通通,为了行走方便,也没戴过首饰,只除了那件不好让人看见的玉坠……玉坠还在。
她身上该在的东西都在,那么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闻赋光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毫不犹豫地下了水。
池塘表面的水还只是微凉,再往下就几乎是冰冷了。她没有打捞工具,只是凭本能在池塘里摸索,试图找寻刚刚落水的东西。
池塘里堆积了不少淤泥,夏日残留的荷叶梗、芦苇梗与水草在水塘里交织缠绕,让这场势单力孤的搜寻变得格外困难。
什么都没有。她浮上水面换气,四肢冻得有些发麻,伸手解开贴在脸上头上的枯枝败叶,闻赋光轻轻吐了口气,望着悬在头顶的那轮弯月发呆。
几番搜寻实在无果,她最后还是放弃了,或许落水的只是一粒石子呢?她这样告诉自己,上了岸。
闻府不是她的家,她对此一直有很清晰的认识,这里只是她暂时的栖身之地。而今晚她不想待在这里了,闻赋光没惊动门房,沿着池塘边的小径一路溜到墙角,翻墙出了府。
今日并不是什么节日节庆,而大媱晚上又是有宵禁的,她一个人游荡在大街上很显然不是明智之举。闻赋光干脆施展起轻功,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房顶上。冰冷的河水没有浇熄她心中团团火焰,她眼中只看得到前方的道路,有水她就绕路,有树她就跳上树干,有墙她就翻。。。。。。待回过神来,她已经来到了一座建筑前。
闻赋光抬头看着熟悉的五彩琉璃顶,她应该对此地印象深刻的,这是她穿来大媱的第一个晚上所居之地,妘祖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