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似乎有损颜面,却恰好能解释他为何减少插手敏感政务,甚至为何在某些事情上显得优柔寡断,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能极大降低老爷子戒心的保护色,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头,是建立在夫妻情深的基础上,而非真正的昏庸无能,他依旧可以暗中布局,依旧可以掌控大局,只是表面上,变成一个被家事稍稍牵绊的、威胁性大大降低的储君,胤礽越想越觉得此计大妙,他低头看着怀中已然熟睡、对此毫无所觉的石蕴容,忍不住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随即“啵”的一声亲在她脸上,他的太子妃,果然是他的福星!即便是半梦半醒间的随口一言,也能给他指出一条柳暗花明的路来。可不待胤礽实施计划,第二日,康熙身边的梁九功便带着一脸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前来传旨,“万岁爷口谕,”梁九功微微躬身,声音清晰和缓,“太子妃石氏,如今身怀六甲,月份渐大,还需照料宝珠格格与弘昭阿哥,甚是辛劳,朕心甚为体恤,唯恐其过于劳累,伤了身子,”“特旨,将东西六宫之权,暂交小佟贵妃、惠妃、宜妃、荣妃四位共同掌管,太子妃安心养胎。”石蕴容脸上原本还算和煦的笑容几不可察地一顿,心中瞬间转过万千思绪,上辈子可没有这一出,不过也是,上辈子她与太子形同陌路,自身难保,膝下更没有龙凤胎这般祥瑞,康熙自然无需如此急切地、明目张胆地从她这里动手,削弱太子的内廷势力,如今看来,老大倒了,老八刚被抬起来,康熙对太子的猜忌与打压已是迫不及待,甚至连她这个身怀六甲的太子妃手中六宫的宫权都要立刻收回,分给四位背景各异、相互牵制的妃嫔,其用心,昭然若揭!急了啊……石蕴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急了好啊!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她脸上那瞬间的凝滞已化为更为真诚、甚至带着几分感动的笑容,她扶着腰,在瑞兰的虚扶下微微躬身,“儿媳叩谢皇阿玛体恤隆恩!”“皇阿玛日理万机,还如此挂念儿媳身子,实在令儿媳感愧交加,”“请梁谙达务必回禀皇阿玛,儿臣定当谨遵圣意,安心静养,不负皇阿玛慈爱之心。”她态度恭顺,言语恳切,没有丝毫勉强或不悦,仿佛真的只为这份体恤而感激涕零。梁九功见状,心中也暗暗称奇,这位太子妃娘娘,倒是愈发沉得住气了,他脸上笑容不变,躬身道:“娘娘深明大义,奴才必定将娘娘的话带到。”石蕴容直起身,不再多言,直接转向侍立一旁的福月,吩咐道:“福月,去将本宫协理宫务以来的所有账册、对牌,以及暂掌的凤印、手令等物,悉数整理清楚,即刻交由梁谙达带回,移交贵妃娘娘及三位妃主。”“是,娘娘。”福月应声而去,动作利落,没有丝毫迟疑。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几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便被福月带着太监们抬了出来,里面分门别类,账目清晰,印信齐全,显是早有规整。石蕴容看也没看那些代表权力和地位的物件,只对梁九功温言道:“有劳谙达了,还请转告贵妃娘娘和三位妃主,若有不清之处,随时可遣人来问,本宫定当知无不言。”梁九功连道“不敢”,指挥着小太监将东西稳妥接过,再次行礼后,便带着人和物退出了毓庆宫。殿内重新安静下来。瑞兰和福月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主子,却见石蕴容已然悠闲地坐回窗边软榻,拿起之前未看完的书卷,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交出去的,不过是几件无关紧要的寻常物件。瑞兰与福月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担忧与一丝不平,娘娘辛苦经营,将宫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皇上说收走便收走了……石蕴容察觉到她们关切的视线,从书卷上抬起眼,对上两双写满忧虑的眸子,不由微微一笑,“好了,不过是一点小事,瞧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她语气轻松,仿佛浑不在意,“本宫没事。”瑞兰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心下稍安,连忙顺着话头说道:“娘娘说的是,是奴婢想左了,仔细想想,娘娘如今双身子,又要照料小阿哥小格格,本就辛劳,如今能卸下担子,安心静养,倒是好事儿。”她这话既是安慰她,也是在说服自己。福月也立刻反应过来,接口道:“瑞兰姐姐说得很是,那些账本琐事最是耗神,娘娘如今正好可以松快松快,好好将养身子,这才是最要紧的。”石蕴容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宽慰,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柔和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她们的说辞,随后看向福月,“福月,你去后面瞧瞧,宝珠和弘昭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便带他们过来,顺便,”她略一沉吟,笑意不变,“让人去前院,把弘皙也一并带来玩吧。”康熙体恤,让她安心养胎,抚育子女,她可不得好好听话嘛。福月心领神会,立刻躬身应道:“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不一会儿,毓庆宫的正殿内便响起了孩童清脆的嬉笑声,宝珠和弘昭像两只欢快的小鸟扑了过来,围着石蕴容叽叽喳喳,稍后,平嬷嬷也牵着有些怯生生的弘皙走了进来。石蕴容将三个孩子都揽到身边,耐心地陪着他们说话,看着他们玩耍,眉眼间满是温柔与专注,俨然一位将所有心思都寄托于儿女身上的慈母,这幅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完美地诠释了何为“安心养胎,抚育子女”。胤礽一下朝便得了这个消息,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随后没有理会围上来的一干人等,直接带着何玉柱等奴才,回了毓庆宫,直奔正殿而去。:()清穿:救命!太子妃她又在揍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