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这处是掖庭下奴不许进入的地界,将迎来的又是一顿责打。
他便倔着,任那小姑娘怎么问,都不说话。
不会儿,追逐他的那群孩子,也推开了门,见他就在此,叫嚷要将他拖出去。
“尔等当揽月阁是什么地方?”那小姑娘再度发话,说后,又大喝一声,“来人!”
随后进来两员侍卫,那小姑娘极为老练道,“将管教这群劣子的人带来。”
那四名幼童,还不知自己冲撞了谁,见侍卫们走了,竟揪着她说是同伙,还将她发间的珠花扯了下来。
那小姑娘也不甘示弱,伸出手一通乱抓,几人扭做一团,撕碎了书册,挤翻了矮桌,连桌上的果盘都跟着碎了满地,陈雅安知是自己祸连了她,就上前去,与她一伙,与另四人扭打,即便不敌,但也为她承下许多伤害。
在屋后练功的张司宇听到动静,进屋看到妹妹和几人缠成一团,高愤一句,“放肆!”说着,将妹妹从中护了出来,又将几人丢入外院,让他们跪在寒天雪地间。
不会儿后,侍卫将几位下奴带了来,张司宇痛斥一番后,那几位下奴纷纷跪在雪间向屋内不住叩头,还摁着自己孩子的头,向屋里的小姑娘赔罪。
过了片刻,那小姑娘重新理好了容发,出了屋站在张司宇身后,尤其注意到,她还另换了一身新衣。
他抬头视那小姑娘,披着红绣的披风,绣面好像浮透着一层水光,边角也是白绒绒的风毛,映得她的脸像雪一样白。
张司宇对着无人认领,也不跟着叩首认错的他又问道,“你父母呢?”
“回二公子,他是个没养的。”
张司宇走向他,质问,“你可知道,你刚刚冲撞的人是谁?还不快求四小姐饶你一命。”
“我没冲撞她。”陈雅安回道。本还想着说些什么,还未再开口,一个无情的巴掌已经到了脸上。
“犯了事,还这般嘴硬。”张司宇向侍卫吩咐道,“来人,统统拖下去,大的赏二十个板子,小的赏五个。”
随着这一声令下,求饶的声音愈发的大了。而那个小姑娘,也已转身向暖暖的房间走去。
这时,白陵君侯也到了,张司宇上前,向他禀明原委,无意瞥见了他,问道,“你是陈雅安?”
他冲着高高在上的君侯点了点头,仍是没有说话。
陵侯俯下身,端起他冰凉的手,看他衣衫简薄,臂间更是有着新旧不一的淤痕,一把将他抱起,那个怀很是宽暖,走去屋内,“送桶热水进来。”
随后,在那个暖暖的屋内,陵侯将他脏破不堪的衣衫解下,为他详详实实洗了一个暖洋洋的热澡,他就在那个木桶里,第一次感受到关怀。
完后,又吩咐人,“取天作的衣来。”
虽非新衣,但柔软贴身,比他见过的,那些下人孩子们过年时穿的新衣还要好上不知多少。他对着镜子,看着镜中洁净的容面,锦蓝透亮的自己,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像那小姑娘一样的干净。
而那个叫君侯的人,早将小姑娘抱在膝上,问她有没有被吓到。
小姑娘才微微一点头,君侯却是训斥的口吻,“不过几个幼童,怎就吓成这样了。”
那个小姑娘忙低下头,改口道,“女儿知错了。”
“为父还是该派人来近身服侍你。”
小姑娘即刻道,“父亲,女儿不喜欢身边跟着那么多人,走来走去的,心里烦得慌。”
“再有这样的事怎么办?总不能叫司宇一刻不离地跟着你吧?”
小姑娘突然向自己指来,“那便把他留着吧,他就挺好的,话少,安静。”
陵侯随着小姑娘的指向,威严地看去。
看得陈雅安是呼吸一滞,两腿不住发抖,肩膀也跟着颤得失控了。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他的心不知怎的,砰砰跳响。他知道,这位四小姐,将成为改变自己命运的那个人,跟在她身边,不仅可以不再被欺负,不再挨打,还可以一直待在这样温暖的屋内。
陵侯缓缓将小姑娘抱到锦榻上,慢慢向自己走来,“从今日起,你跟着四小姐,保护好她。”
他走到榻前,跪地叩首,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小人陈雅安,多谢四小姐。”
榻上传来稚暖暖的声音,“你不许再那么脏兮兮的,也不许再将脏兮兮的人招来我处,更是不许同人讨论我的起居日常,否则,就将今日你欠的五个板子加倍还了,再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