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银需要授予钱记票庄不低于2亿台币的优惠贷款额度,年息不高于5%,钱记票庄实际偿还年息8%,多余的部分可以是任意货币、任意接收方、任意接收地。”
陈长桐略沉吟,“8%太少,10%,利息可以争取更低。”
“钱下来先给一半,另外一半到期给,不然钱记票庄的资金压力太大。”
“这一点我做不了主,过两天回复你。”
“姐夫。”冼耀文似笑非笑道:“你确定不请能做主的人出来谈?”
“耀文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冼耀文故作迟疑道:“姐夫心里应该清楚。”
陈长桐颔了颔首,“我清楚,能做主的人不方便出面……对,不方便出面。”
冼耀文能听出来陈长桐不是无意识地重复,而是暗示“能做主的人”分成两派,其实不用陈长桐暗示,他也能推敲出来。
以黑暗经济促进光明经济的发展,这是“未来主人翁”才会做的事,流水的兵或兼“未来美国公民”更为着紧个人利益。
“前不久阿姐跟我提过她想做点生意,这个事我已经着手在办,阿姐能给的本钱不多,但一年赚几万还是不难的。阿姐和姐夫无牵无挂,一年的花销用不了多少,何必呢。”
陈长桐的脸色微变,嘴角略带一丝苦涩道:“耀文,我有自己的不得已。”
“看来姐夫不方便说,那我不多问,差不多可以开饭,我们移步饭厅。”
两人进入屋内,费宝琪已经起来,坐在客厅听广播,额角、发梢残留梳洗过的痕迹。
“阿姐,吃饭了。”
“你们先过去,我听完这一段。”费宝琪自然回话,没有任何异样。
“好。”
冼耀文带着陈长桐来到饭厅,不等费宝琪,两人先行动筷。
今天的餐桌是景美特辑,景美来的菱角藤焯水炒辣椒,番薯藤炒辣椒,高丽菜做的冰镇泡菜,抢先上市的大白菜做了酸辣大白菜,加少许油渣作点缀,枧尾溪里捞的苦花炖白萝卜,鲜香无比,没有鱼腥味与土腥味。
酒也是景美来的米酒,度数真不高,适合小酌。
陪陈长桐吃喝的中途,冼耀文失陪了片刻,给陈长桐准备了五坛特制的王茅——泥封上面镶了黄金装饰美猴王骑白龙马,重七两七钱,取七上八下之意。
吃了饭,陈长桐带着酒走了。
冼耀文在书房里坐了片刻,出门遛着弯来到离冼宅两百米远的另一宅子,叩开了院门,邀请女主人江意映到街上走走。
从幽静走入热闹,冼耀文在街边买了一个烤地瓜,掰了大半给江意映,两人边走边吃。
“事情有了一点变化,以台银高层为首的势力会成为钱记票庄的隐匿股东,正常业务的利润要分出去一半,股东也会提供美元,但因此产生的关联利润会被拿走七成。”
江意映脸上露出喜色,“先生,这是好事。”
冼耀文将手伸进口袋,掏出陈长桐留下的照片递给江意映。
江意映看了后说:“我被调查了?”
“你和钱鹿鸣见面的那张颗粒感强,边缘有畸变,是用米诺克斯微型相机拍的,就是传说中的间谍相机,其他几张用的正常相机,但看细节,不像出自同一台。
为了调查你,至少出动了三台照相机,也就是三拨人,你从中想到什么?”
江意映脸色微变,“专业特务?”
冼耀文咬了一口烤地瓜,手抬着不放下,地瓜刚好挡着嘴,说起了仿佛鼻子被堵住的芝加哥南部口音英语,“出面和我谈的人是我的姐夫陈长桐。”
江意映也改用英语说:“我知道他。”
“虽说他和我是连襟,关系亲近,他是最适合出面和我谈的人选,但够资格让他充当马前卒的人并不多。他传达了股东的一个要求:钱记票庄要开展借贷业务,借贷对象是中小私人企业,年利率不能超过40%。”
江意映愣了会神,说:“小生意人很难从银行贷到款,到地下钱庄借钱,不会低于三分利,这个利息只有熟人才能拿到,借款的时间还不能太长。
钱记票庄放贷只收四分利,这……这还是地下钱庄?”
“借钱比公营银行容易,利息只高几个百分点,钱记票庄要扮演私人银行的角色,而且是助力台湾经济发展的私人银行。”
“难道其中一个股东姓蒋?”江意映不敢置信道。
冼耀文颔了颔首,“十有八九。”
江意映机械地咬了一口地瓜,嘴里呢喃道:“他的口碑还不错的,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