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突然从弟子群里响起:
“那个——”
众人一惊,回头,就见陈实慢悠悠地走出来,认真地拱手:
“许师兄走了,那大师兄的位置,是不是……就空出来了?”
全场一静。
许八开脸色从铁青变成毫无血色。
宁如是原本还吓得心提到嗓子眼,此刻愣了两秒,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小声问:
“陈实,你……你不是要离开?”
陈实面不改色,十分诚恳:“不是啊。你们走的走,退的退,空了个大师兄的位置——那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话落——
安静一瞬。
然后——“噗”的一声,不知谁先笑出来,笑声像线头被扯开,很快越传越大。
压抑、敌意、对立,被这一瞬间冲得支离破碎。
连宁如是都憋不住抬手扶额:“……陈实,你不是莫友门派的大师兄么?怎么惦记上我们天衍宗的了……”
“……天衍宗怎么了,不比我们莫友门派差,反正都是一个师父……”陈实小声说道。他其实已经惦记这个大师兄位置很久了。
许八开脸憋成猪肝色,气得想拔剑,却因为已经交了佩剑,只能干瞪眼。
霍如敲敲案几,趁势收住混乱:“好了。想走的,走得明明白白;想留的,把头抬起来,别跟谁的情绪跑。”
她缓缓扫过众人:“天衍宗走不走正道,不靠嗓门,是靠事。愿留的,我自然不会亏待;愿走的——从此江湖路远,各自安好。”
*
许八开等人离开后,天衍宗终于安静下来。
可这安静并不轻松,而像是一口压在众人胸口的旧缸——沉、闷、憋。
大厅里,李轻舟将佩剑重新负回背后,转身盯着霍如,眼神里压着火、压着急,也压着无奈:
“你满意了?”
霍如原本硬着的情绪,被这反问刺得一滞。
李轻舟继续道,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重:“天衍宗能撑到现在,是靠什么?一半靠宗主的名声,一半靠还能稳得住场面、能拔刀就拔刀的人。如今宗主怀着八个月的身子,你倒好——一句话把能打的核心弟子走了三个。要是今晚有人登门闹事,你拿什么挡?拿织布机?拿洗衣坊?拿心疗堂?”
霍如沉默。她当时确实冲动了,事后也立刻后悔了,但是骑虎难下。
李轻舟再压一句:“我们不是不需要你搞这些赚钱的东西。但你要知道——若没人□□,你再多的机子、再多的银子,都护不住宗门。”
“破坏比创造容易多了。你的创造再好,若没有我们习武者实打实打出来的维护,早就摧枯拉朽了,还谈什么成事呢。”
这句话,说得重了。
宁如是张张嘴,想缓一缓,却发现这句训斥她也没法反驳,只能替霍如瞥了她一眼。
霍如抿唇,半晌才低声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像敲在李轻舟心口。她怔了下,第一次看到霍如真正低头。
空气沉了两息。
李轻舟揉了揉眉心,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木已成舟,还是想着怎么防备吧。”
“我这次出外任务,从绝命楼手下抢回来几个慈幼局的孩子,我还没告知你呢。”
“本想着之后绝命楼少楼主会因为这事儿找你时再跟你讲,你去跟她周旋吧。他们挑出来的苗子,都是好苗子,做杀手可惜了。”
“没问题!交给我!”霍如双眼放光,询问道,“能补上眼下这缺口。”
李轻舟抬眼:“得先训练啊。你以为是机子呢,造好就能用?”
“那要多久?“霍如询问道。
“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李轻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