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未尽,声已失。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倏地一空,胸口猛然发紧,似有千钧之力自中宫钝击而上,逼得他心肺俱痛,整个人微微一晃,身形如风中残叶,摇摇欲坠,不由自主倒退半步,扶住一侧书架。
林枫狠狠捂着腹部,胎儿似也感到他的惊惧,重重地腾挪踢动,圆隆的孕肚在衣袍下起伏明显。
“呃……”一阵剧烈的钝痛从腹底翻涌而起,他喉间闷哼一声,面色霎时惨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身子一歪,几欲跪倒,狐裘一角被他揪在手心,绞成死结。
“殿下!”杏三惊呼,欲冲上扶住林枫,却被他虚抬一手止住。
林枫手紧扣在腹下,掌心死死压住胎动之处,指节用力得发白,呼吸愈发急促,胸口像被生生堵住,喘不上气来,连咳声都被压成了含混的呜咽,可他仍咬紧牙关,强撑着腰背不让自己倒下,身子却已不住地颤抖。
“殿下!”杏二、杏三、梅二、梅三四人伏地而跪,急得近乎哀求。
梅二垂首,努力稳着语气,声音低沉:“……陛下不许梅花随侍,孤身离宫。影胤上下无措……求……求影首做主。”
室中烛火摇曳,光影交错之中,林枫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怔怔地站着,目光发直,唇角颤动,张了张口,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脑中“嗡”声炸响,耳边呼啸如风,好似坠入天地崩塌后无底深渊中,一股透骨的凉意从脚底蔓延而上,将他周身血脉冻住。
灵萍,竟……孤身离宫……
不召亲信,不带一人,连影胤亦不知所往?她究竟是为何走?去往何方?所图何事?又有何险在前?
她此刻在何处?她孤身一人……她一个人……若受困,若遇刺,若遭埋伏,若跌落山涧,若身染疾患……
不、不、不……他不敢想,不能再想,每一瞬都好似万箭穿心、百骨俱裂,眼前黑雾弥漫。
林枫身子弓着,双眸渐渐漫红,喉头早已哽得发紧,手死死攥住肚腹,力气仿佛都泄尽了,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掌心下,腹中胎儿仍在鼓动,似不安、似哀鸣。
他急促喘息着,一口气尚未吐尽,下一口便已冲上喉头,胸中窒闷、剧痛如灼,像有锈刃钉入心口,每一下呼吸都要撕裂肺腑。
林枫抬手掩唇,想压下翻涌的郁气,可根本无力控制,喉头一哽,剧烈的闷咳汹涌而出,咳得他胸腹震动,背脊拱起,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咳!咳咳——呃咳咳咳——!”
咳至极处,林枫整个人弓着腰,狐裘半滑,五指死死按在心口之上,指节泛白,冷汗从额际滚落至下颌,沿着脖颈一滴滴落在衣襟上,竟仿佛咳得要将魂魄一并呕出一般。
咳声愈发压抑低沉,夹着几分喑哑的痛意,他浑身发抖,胸口憋闷难当,心头隐隐刺痛,像有千万根细针在血脉中翻搅,内息早已紊乱,真气逆窜,寒气自丹田处骤然升起,直侵四肢百骸,冷得他牙关打颤,周身冰凉如浸冰潭。
林枫身子摇摇欲坠,膝盖发软,几乎支撑不住,却强行挺直脊背,一手狠狠掐住酸僵似铁的后腰,另一手死死扣着腹底。
圆隆的孕肚紧绷如鼓,腹中胎儿躁动得愈发厉害,接连踢抵他脐下重穴,钝闷痛意绵绵不休。
“呃……”腹底若沉雷翻滚,林枫脸色霎时惨白,薄唇血色尽褪,双眉拧结般深蹙,额角冷汗如雨。
他眼前的景物模糊重影,双腿颤得厉害,脚下虚浮,足尖磕绊着踏出,却仍踉跄着向书室门口走去。
他已顾不得自己身形狼狈。
他心神大乱,脑中皆是灵萍孤身一人、茫然无助的样子。万里山川,长路寂寥,她可能深陷于帝都最阴暗的陋巷,可能被心怀叵测的宵小环伺,可能正遭遇着无法想象的凶险……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痛,心脉像被重锤击打,每一息都似催命,忧惧如钝刀反刃,将他的五脏六腑一刀一刀生生割碎。
林枫攥紧衣襟,咬牙强走,步伐乱若失魂,脚下发虚,足尖像踏在棉花之上,软而无力,仿佛天地正一点点从他脚下剥离。
他只想走出去,只想奔向灵萍的方向,跌跌撞撞,只行了数步,忽地一股剧烈的眩晕直冲脑门,耳边嗡嗡作响,眼前一黑,天地陡转。
林枫喉头发紧,气息陡然凝窒,胸口如被箍死,连喘息都变得极为困难。他瞳孔骤缩,四肢脱力,身子软软一歪,已再支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