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最先赶到。
派出所灯火通明,门口两个醉汉挥舞拳头,被警员拉开劝导,有人在门口过道上坐着哭,问询台几个年轻人言辞激动地比划,大厅内几乎没人腾得出手。
纪律回拨电话,没多久一个年轻民警急匆匆跑出。
“纪羽的家属?”
得到肯定的点头后,他走在前头带路。
“他不肯和其他人一起待着,所以我们暂时让他在询问室休息,具体情况您可以先和他谈一谈。”
“嗯。”地砖表面裂了纹,渗进擦不净的灰黑污垢,脚步落下有轻微的胶粘感,“我有几个问题。”
“您可以说。”
“我弟弟有没有受伤,对方有几个人,斗殴是如何定义的,过程中有没有使用器械,还有对方目前的需求是什么?”
既然是通知他来派出所而不是医院,纪羽的情况应该不算糟,但纪律提前通知了爱山准备接诊。
民警迈步稍顿,语焉不详:“呃,纪先生你还是先和你弟弟谈谈吧。”
纪律皱起眉,严重怀疑这个派出所的业务能力。
如果他能靠和纪羽交流获得这些信息,又何必多此一举发问呢,他不是关心则乱的那类家长,只不过是猜测纪羽又会犯一些不必要的毛病,充当鸵鸟一言不发或是梗着脖子犟嘴,只懂得宣泄情绪。
但尽管他这么想,却不会真的把这些看法对外人说出口,纪律在民警停下脚步时先一步推开了门。
纪羽抬头看过来,纪律也在趁此观察他。
纪羽看起来没受伤,脸色有些苍白但脸颊很干净,身上也没有沾上尘土或是血迹,衣服整洁。
但纪律觉得他一定吓坏了,不然纪羽怎么会抓住他的手臂像受了极大的委屈,用这么可怜的姿态迎接他的到来呢。
他摸了摸纪羽的额头,在相邻的座位上坐下。
纪羽把手放到桌面上,一言不发地睁大眼睛看着纪律,纪律伸手,他就把手搭到纪律的掌心露出指节上的伤。
像捧住了一只小鸟。
纪律问:“怎么弄的?”
纪羽:“打架。”
“聚众斗殴至少三人,你和几个人打?”
“两个。”
纪律不认可又秉持着怀疑态度问:“你一个人打两个?”
纪羽点头:“我先打一个,再打一个。”
“他们还手了吗?”
“没有。”
纪律扫一眼房间边缘的民警。
“为什么动手。”
“因为我想。”纪羽说,“他们活该。”
他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纪律判断他要哭了,因为纪羽总是在放过狠话后哭得一塌糊涂。但这次没有。
“他们骗我,是他们惹我,不是我的错。”
纪律看着他,不置可否。
纪羽握紧了拳头,感受指节皮肤拉扯的痛,他不后悔。
“我不要调解,我打人可以承担结果,你要说难听的话可以等到我出狱之后说。”
纪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拨出电话的时候,填上了纪律的号码,而不是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他的纪泽兰和徐梁。
纪律充满着不确定性,纪羽有时能感受到他爱自己,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被放弃的。
像这样的大事,他一定会受到纪律的批评,但比起这他不甘愿接受的责备,他宁愿去承担起殴打莫满的罪责。
“你还想坐牢?”果然,纪律冷冷笑一声,“胆子养得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