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之玥的脸瞬间涨红,他抬头望向高坐在树枝上的莳栖桐,愤愤道:“你从未了解过我,又怎能轻易对我妄断?你是将老师昨日才说过的勿要偏听偏信抛之脑后了吗?”
“行,这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不过,你得先接好枇杷。”
小孩子之间哪有那么多恩怨,三言两语间,两人又说说笑笑。直到谢之玥怀中盛满了枇杷,莳栖桐才从树下翻下来。
莳栖桐从谢之玥怀中取出一个枇杷,用袖中手帕仔仔细细擦干净其外皮后,便对内道:“肃宁,之璃,大皇子,二皇子……”
她的手刚搭到窗棂上,话语便止在了嘴间。
唯独谢之玥还没有察觉她的僵硬,反而疑惑询问:“你干什么?”但很快,他变了调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老……老老师,您……您怎么回来了。”
莳栖桐放下手,立即站直,望向殿中的莳安康,讨巧道:“父亲,女儿什么都没做,只是……”
莳栖桐面色十分难看,沉声对莳栖桐提醒道:“在崇文馆,唤‘老师’。”
莳栖桐立即转换策略,垂头道:“老师,弟子知错,还请责罚。只是谢世子是受女儿胁迫,恳请放他一马。”
“放他一马?”莳安康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殿中垂头不语的几人,“你们说说,我该放他们一马吗?”
殿中一片沉默,突然,传来一阵瓜果滚落的声音,几人悄悄用余光往声音来处扫去,恰见谢之玥一脸惊惶。
随即,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之玥,你前几日不是才以病告假吗?怎么两日不见,就如此生龙活虎了?不过,若是雪止知道你这么活泼,定会为你高兴的吧。”
“太后,不,姑祖母,玥儿知错了,您千万不要告诉父亲,求您了。”谢之玥连连哀嚎,甚至险些跪下。
但太后轻笑一声,让林司宫将他扶起来后,便未回应。她饶有趣味地望向莳栖桐,“就这么想吃枇杷?”
莳栖桐原本正在一旁看谢之玥的戏,如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她面上涌过一阵慌乱,但还是镇静答道:“回太后,臣女是看着枇杷挂在枝头,无人采摘,想着它日后也是凋落入泥,故而才想着与同窗们分享。”
太后微微一笑,眼中却不尽信:“是吗?”
莳栖桐抬眸一瞥,便匆匆低头:“是。臣女怎敢欺瞒?”
这当然都是胡诌,在这宫中,规矩繁重,自入宫做伴读后,莳栖桐日日起早贪黑,睁眼阖眼皆是这四方天地。虽然与洛肃宁相伴也算快乐,但她自由惯了,何时被怎么多规矩束缚过?所以从第一次见到这株枇杷时,莳栖桐便感觉心中好像被播下了一颗种子,见它从抽芽到开花,从开花到结果,直到枝头结满黄澄澄的蜜果,又到它逐渐凋落,莳栖桐逐渐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今日得此机会,攀至高处,她才知,那是她对高空的向往。
但这些,并不能为外人道。莳安康与史云书或许会赞叹她敢想敢做,但在这宫中……她默默摇了摇头。
太后并未再问,与皇后一道,进入崇文馆。
殿内传来行礼问安的声音,莳栖桐悄悄转头看向谢之玥,才发现他满脸发白,似是十分害怕。
莳栖桐压低声音,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谢之玥抬起头,满脸哀怨,本欲开口,却住了嘴。
莳栖桐立即乖顺回头,恰见莳栖梧带着笑意,满脸揶揄地看着她。她立即以笑回之,莳栖梧却收了笑容,走到一旁,露出了身后的洛肃安。
“你给我等着!”洛肃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口中蹦出这些字眼。
见此,莳栖桐蹙起眉头,正准备反问,却在看到莳安康与太后交流时用余光投来的眼神,便默默闭了嘴,用眼神剜了洛肃安一眼。
堂上三人交谈一会,便各自离去,临离时,莳安康回头望向莳栖桐,吩咐她捧着书券,站到枇杷树下去,谢之玥亦是如此,至于其他人,便默下《诗经·小雅·鹿鸣》。
等三人离去,堂中几名纨绔子弟便坐不住了,他们愤而起身,望向莳栖桐:“要不是你做出这等行径,我们怎会受罚?”
在他说话的时候,莳栖桐已经捧着书本,站在了枇杷树下,闻言,莳栖桐眉头一皱,冷声反问:“若你真看不惯我的行径,那怎么在我刚提出时没有提出质疑。”
莳栖桐冷笑一声,脸上笑意款款:“你现在提出,难道是怕吃不到,所以恼羞成怒了?”
方才还泫然若泣的谢之玥,现在也换上了笑容,见几人面色瞬间涨红,他还补充道:“想吃也没份了,受罚的是我与莳女公子。”
眼见那几人要走到窗前与两人对峙,在洛肃安轻咳一声后,几人面上染上恭敬,重新坐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