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庭没答,视线落在宝刀之上若有所思,漫无目的说:“约莫十来天前,也是在这里爆发了一场战事,总共死伤五万余人。”
五人呆愣,不明所以。
她忽然反问:“你们可知我这把刀砍杀过多少人?又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话音刚落,幽暗的林中似有冤魂啼鸣,五人骇得倒退数步,惊惧不已。
可刺骨的刀尖始终抵着脖子,挪动不了分毫。
五人面色如土,神情惶惶,甚至感觉自己站在死亡的边缘。
张庭叫瘦高个站过来将手指伸直伸长,她要帮助她修剪多余的部位,摸着下巴思考:“大拇指,食指,中指,还是小指好呢?”
瘦高个哪还敢过去,浑身抖成了筛糠。
其余有一人突然站出来,“你要剁,就剁我的!”分明怕得双腿虚软,走不动路。
这话像个沉寂的空中泼了盆热水,最为老成的道士说:“好了别闹了,这位善人并非要我们身上的部件。我们如实作答便是。”话说得淡定,可她话里带着颤音啊。
张庭扬了扬下巴,挑刀指着她,“那就你来说。”
老成道士深吸一口气,说:“我姓郗名月彰,道号妙山,不过大家都叫我郗道长,我们都是先帝身边为她护法的道长,先帝仙逝,我们自知将会被新帝清算,就趁乱逃出来保命。”
“果然是你们。”她轻啧一声,多少役妇扛着木头往京中去,累死饿死病死渴死,只为给成泰帝盖一座长生大殿,“撺掇先帝大兴土木,你们可知多少百姓死在你们手上?”
郗道长:“善人明禀,我作恶多端但求一死,只望您能放我四个妹妹一条生路,她们原先不过是普通人,乃是受我挑唆才做了俗家弟子。”
高的矮的瘦的壮的扑到她身边,哭得稀里哗啦,“大姐不是你的错!”
扒完郗道长,四个又跪在张庭面前求饶,“我们原先是漳州府的良民,靠种地糊口,哪知天灾连连,只能被迫离开家乡,跟着大姐出门讨口饭吃。善人我们不过想活下去而已!”
“我们真的只是想活下去,哪知在路上不小心惊了御驾,先帝震怒要治我们的死罪,是大姐出面才得以保全我们!从那以后再也没办法脱身了!”
“殿宇是先帝要修的,说一定要长生大帝看到她的诚意,隆重的祭祀也是她要举行的,说要显示她作为帝王无可比拟的威严。我们……我们也是想要活下来,活出个人样!”
张庭默了,半晌后尖刀入鞘,“起来吧,不杀你们。”
郗道长踉跄站起,她的四个妹妹跑过来,像雏鸟围着鸟妈妈拥簇在她旁边。
“谢善人不杀之恩!”道完谢,拉着姐姐转头就跑。
“站住——”
五人闭了闭眼,今日就非死不可了吗?认命转身,“女君还有何吩咐?”
张庭双手抱臂,全然没有吓着人的愧疚,“你们从那条道钻出来的。”
郗道长略微松了口气,给她详细描述了方位,那是她们偶然发现的密道,就连先帝都不知道,在紫宸殿后方的一个院里,可以直达郊外。
张庭眯了眯眼,那是不是可以……?她心情大好,叫这几个老的嫩的把衣裳脱了。
五人面露惊恐,双手抱胸以为清白不保。
张庭淡淡哼了声,我能看上你们?
她斩钉截铁:“脱了,速度。”
五人悄悄抹了泪,宽衣解带,没想到守了几十年的清白竟然落到一个女人手上,也没想到这个端正贵气的女人外直内弯,竟是个采花大盗!
但性命重于泰山,只得含恨屈从。
诶哟,这几个的作态简直没眼看,张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待到她们解去外衣,即将剥去里衣时,她登时呵止挥刀上前。
五人以为她出尔反尔,内心惊惧交加,猛地闭上眼等待死神到来,结果过了好久脑袋都老老实实长在脖子上。
诶?
睁眼便见这人挥刀砍碎她们的衣裳,这是?
张庭完事收刀入鞘,环视一圈,“记住,大行皇帝身边的五名妖道方才已被我乱刀砍死,丢入山林喂野兽去,尸骨无存。你们不是什么道长,只是因战祸波及逃难的百姓。”
她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花鸟纹路颇具意趣,交给郗月彰:“回漳州府吧,那里的父母官会善待你们。”
郗月彰抖着手接过,却不是再因惧怕,“我等罪孽深重,受之有愧。”眼泪簌簌砸地上。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郗月彰握着玉佩,反复重复这句话,再抬眼时前方再无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