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踹了踹地上的总管,“瞧把你吓的,快起来。”
只是又想到官仓无粮可放,致使百姓暴乱,令她眉头紧锁,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些蠹虫贪了她的钱,竟还搞出这么大乱子!
总管捂着脸,老泪纵横爬起来。
成泰帝睨了她一眼,“你哭什么,出了这么大乱子朕都没哭。”
“婢子是为陛下您哭。”总管哽咽着,声音里饱含忧惧。
“为朕哭?”
总管红着眼悲戚道:“陛下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从未懈怠朝政。这些官员不思为您分忧,竟反倒给您添乱!”
成泰帝慨叹一声,拍拍她的肩膀:“胥萩你有心了。”
胥萩扯过衣袖擦擦眼泪,吸吸鼻子,感怀道:“好在陆大人是个好的,远在泰州府都记着为您分忧。”
“若不是陆大人这封折子,您都还被蒙在鼓里呢!”
成泰帝颔首认同,笑道:“朕这撞墙将军捅破天似的胆子,还敢当堂指着朕的鼻子骂昏君。不过好在为人刚直,确实忠心。”可下一瞬,她眉间拢紧叹息着,“可怎就是那郑贼的弟子?”
郑博士乃是宗悬月的朋党、乡党,成泰帝对宗悬月痛恨厌恶至极,绝不许朝堂上再有这波人现身。
胥萩眸光一闪,顷刻收敛神色,不动声色喟叹:“说来郑博士自缢,这陆大人应可再择名师。”
成泰帝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人都没了,师徒情分能剩多少?
但她瞬间警觉,眯着眼揶揄道:“胥萩你这是吃了撞墙将军多少好处?今日这般为她说话。”
“婢子也想收,可陆大人的性子您知道,这不得被她狠狠骂作奸佞。”胥萩弓着身,笑得谄媚。
成泰帝闻言打消疑虑,哈哈大笑,脸上悠哉哉让胥萩传徐相来。
她没记错的话,漳州府知府还是徐聘一手提拔的。
那边这么大的事都没传到宫里,这老狗废了不少心思瞒吧!
这夜,徐相连夜被召进宫,又赶在东方吐白前回到家中,换了身行头赶去上早朝,整整一夜未曾合眼。
朝会之后,宫婢宣读了三道昨夜草拟的圣旨:
“朕闻漳州府大旱,千里焦土,朕心侧然……察泰州府佐贰官陆佑,器识宏远,惠政及民,今特授钦命赈灾大使,总领赈灾济世。”
此旨意令满朝文武摸不着头脑,钦差大臣往往都由京官担任。这么个捞油水的活计,干她泰州府小小推官甚事?
第二封是斥责漳州府知府失职渎职,命她将功折罪,拜谢圣恩。
至于最后一封嘛,便是命徐相筹措粮食运往漳州府赈灾。
三道圣旨宣读完毕,朝臣跪在地上面面相觑,机敏地察觉到了朝堂上不同往日的氛围,一个个噤若寒蝉。
徐聘回府后,她的弟子宋尹便慌不择路登门。
“老师,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宋尹刚从府尹升任吏部侍郎,屁股底下的位置才坐热乎,可不想这就被撤了!
徐聘手中握着圣旨,抬起疲惫的眼,沙哑道:“还能什么意思?陛下让我找一百万石粮食运往漳州府。”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宋尹急得不行,手掌猛地一合,“哎呀!那何大人可是我们的人,今日朝会被批得那般惨,陛下还令郑婆子的弟子做钦差大臣。谁不知道她跟咱们最不对付?”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惊恐地瞪大双眼,低声问:“老师,陛下该不会是想像三年前清算宗婆子那般对我们?”
那回陛下狠得骇人,将宗、林两府的人杀得片甲不留。宋尹还奉命督办此事,拢共四千三百人,一连九天在对面台上坐着,看从前最大的政敌一个接一个人头落地,她却怕得双腿打颤,生怕步了后尘。那时的场景,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怕什么。”徐聘无精打采耸拉下眼皮,“你还不值得陛下动手。”
她歪着头倚在椅子上打盹,“当务之急是将这一百万石粮食凑出来。”
宋尹不解:“这有何难?国库拨银子您派人去采买便是?”片刻,她倏地瞪大双眼,反应过来:“陛下的意思是,不给一文钱让您去筹措?”
徐聘半晌没有动静,好似真的睡着一般。
宋尹愤然捶桌,压低声音:“陛下这是要将咱们当这个散财童女!”
“慌什么。”徐聘睁开眼,浑浊的眼中透出森森寒意,“八年前漳州府叛乱,国库不也没钱?”
宋尹恍然,眼神斜眯,唇角勾出隐秘的笑容,“老师是说再罚没一批商人?”
徐聘紧蹙眉头,目露怜悯,像是真的在忧心受苦的百姓般,“国难当头,再苦一苦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