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姗的书房。
书房外,石板小径,花丛密布。
书房内,陈设华美,富贵壮丽。
右侧的上座已坐着一名橘红色袍子的女郎,她面白瘦削,眉目锐利,五官与许攸相似,正在撇茶的浮沫,看张庭来了,眼皮都不掀一下。
这人张庭刚见过,是许姗的独女,许婪。
张庭神色淡淡,来到左侧的上位坐下。
小厮奉来一盏茶。
她浅浅抿一口,便放在一旁,默默端详周围的布置,是挺富贵,但少了些许厚重威势。
她思忖着,果然还是小仪的审美更妙。
思绪飘远,却听到一道嗤声:“主人家坐在这,你却视而不见,难道无人教过你礼仪?”
张庭看向她,目光平和,悠然反问:“客人来访,主人家却倨傲无礼,这便是贵府的待客之道么?”
许婪鲜少被人斥责,她猛地站起身,火冒三丈:“你!”过后,怒极反笑:“呵,区区一介商贩,也就母亲愿给你点薄面,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张庭不知何处惹到她,淡淡道:“能得许大人看重,确实让在下得意忘形。”
许婪这下不好再骂她妄自尊大,实在说不过她,又见只有自己跳脚,羞耻恼怒至极,咬牙气得丢下一句:“无耻低贱之辈!”拂袖而去。
张庭端起茶盏,润润喉。
许姗正朝书房走,看到女儿怒气冲冲从里面出来,还诧异道:“你这孩子不去前面帮忙送客,在这做什么?”
许婪按耐住脾气,对母亲说:“那张庭实在无礼之极。”
“我要命护院将她赶出去!”
许姗脸上笑容褪去,升起怒容,她一手拧住许婪的胳膊,“怎么说话?我就是这般教你的?”
“母亲,我……”
许姗面色冷沉,打断她:“去外间送客。”话罢,又睨了眼婢子,“若小姐有何闪失,唯你是问。”
许婪一脸气闷。
婢子低声应道:“是。”
许姗负手背过身,朝书房而去,在踏入门前时已然换作一副慈和面孔。
她语中带笑:“贤侄久等,是老妇失礼了。”
张庭起身朝她一拜:“伯母言重了。”
许姗托住她的手,又唤她坐下,“犬女无状,冲撞贵客,贤侄切勿恼怒。”
“哪里哪里,反倒是庭言语不逊,冒犯许姐姐。”
许姗笑笑,这场争端就算这么过去了。
她唤来小厮,重新给张庭上茶,笑眯着眼说:“春寒料峭,茶水不经放。”
叹息着,又对张庭说:“此次留下贤侄谈话,主要是为了我那不孝侄女。”
“小攸不擅经营,而我这个做姑姑的稍微懂些东西,暂且代她与贤侄聊聊。”
张庭浅笑拱手,“请您指教。”
许姗端起茶盏,“前些日子,一顶小轿抬进徐府,那儿郎姓赵。”
张庭了然,品香斋东家不就姓赵?
只是她纳罕:“徐阁老年纪也大了,还纳小,身子骨吃得消?”
许姗眼皮一跳,脑海想象那副画面,一阵恶寒,连茶水都用不进去,忙制止她:“是徐阁老的小女儿。”
张庭讪笑,故作迟疑:“既然如此,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许姗想她即便聪慧,如今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郎,心里有底,施施然放下茶盏,说道:“次辅高相品性刚正,若说谁能制衡徐相一二,必定是她。”
张庭心如明镜,许姗哪里是要替侄女的营生筹谋,分明是想投到高相名下,拿客盈楼做筏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