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子时三刻,排水沟里的水漫到腰际,沈七夜攥着那张婴儿血手印的当票,手指不受控地发抖。污水里漂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凑近了看是只死猫,脖子上系着红绳,绳结打法跟鬼市"锁魂扣"一模一样。
"七哥。。。"白云裳突然拽他袖子,声音发颤,"你听。"
黑暗中传来"沙沙"声,像无数脚掌摩擦砖面。沈七夜摸出火折子一晃,差点脱手——整条排水沟两侧趴满了黄皮子,绿莹莹的眼珠子齐刷刷盯着他们。最前头那只前爪缺了根趾头,正是三个月前鬼市老崔养的那只!
"日他先人。。。"王二麻子往后退了半步,后腰撞上根铁管。管壁上刻着行小字:"癸卯年白明月经此"。
从排水沟爬出来时,东方已经泛白。沈七夜绕到煤市街后巷,远远瞧见刘三爷的小院门板虚掩着,门槛上沾着新鲜泥印——41码的靴子,后跟磨损严重,是常骑马的人才有的痕迹。
"三爷?"沈七夜压着嗓子喊,右手摸向腰间的攮子。
屋里传来"咣当"一声,像是箱笼倒地。沈七夜踹开门,正撞见刘三爷往包袱里塞东西,是把德国造毛瑟枪,枪管上刻着"吴"字徽记!
师徒俩四目相对。老烟枪的独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烟锅里的火星子"啪"地爆开。
"您这是。。。"沈七夜盯着包袱里露出的军装领章,嗓子发紧。
刘三爷突然抓起炕桌上的茶壶砸向窗户。"哗啦"一声响,院墙外传来声闷哼,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
"吴家军的探子。"老头扯开包袱,露出底下压着的密函,"老子混进他们队伍三个月,就为这个。"
油纸包着的文件已经泛黄。最上头是张地契,出让方写着"爱新觉罗·载沣",接收方赫然是"沈怀山"!日期是光绪三十三年冬,正是沈家十二兄弟接连失踪那年。
"您早就知道。。。"沈七夜手指捏得发白,"沈怀山没死?"
刘三爷没答话,抖开第二张纸。这是份花名册,列着十二个名字,每个名字后面标注着生辰和。。。死亡日期。沈七夜找到父亲那栏:"沈怀文,甲申年五月初七生,癸卯年十月初三殁"。
怪的是死亡日期那栏被人用红笔打了个叉,旁边添了行小楷:"替身已验,准续"。
"这是钦天监的密档。"刘三爷烟杆点着纸面,"当年慈禧老佛爷派沈家。。。"
院门突然被撞开。五个持枪汉子冲进来,领头那个脸上有道疤,正是昨天在白塔寺押送沈七夜的独眼龙!
"刘三爷,大帅问您讨回话呢。"独眼龙枪口指着老烟枪心口,"那批货到底。。。"
"砰!"
刘三爷突然开火,毛瑟枪子弹精准掀翻了独眼龙的天灵盖。剩下四人还没反应过来,沈七夜的攮子已经捅进最近那人的肋叉子。
"柜子后头!"刘三爷边换弹边吼。白云裳拽着王二麻子滚到榆木衣柜后头,"哗啦"拽开暗格,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把盒子炮!
枪战持续了不到三分钟。最后一个闯入者想翻墙逃跑,被王二麻子一铁锹拍下来,后脑勺磕在石臼上,红白浆子溅了满地。
"搜他怀。"刘三爷踹了踹尸体。沈七夜摸出个铜牌,正面刻着"吴近卫",背面竟是张微缩地图,正是排水沟里浮现的那幅!
"光绪三十三年。。。"刘三爷吐着烟圈,独眼盯着房梁,"钦天监说紫禁城地脉有变,要十二个八字纯阳的人镇守。沈家十二兄弟被选中,你爹带头抗命。。。"
老头突然剧烈咳嗽,痰里带着血丝。他扯开衣襟,心口位置纹着个囚笼图案,跟万事通锁骨上的一模一样!
"老子不是什么倒斗人。"他苦笑着掏出块腰牌,"光绪朝密探头子,专门盯着你们沈家。"
沈七夜如遭雷击。腰牌上"粘杆处"三个鎏金大字刺得眼睛生疼,这是雍正爷创立的血滴子后代!
"你爹当年用调包计救了十二兄弟。"刘三爷突然抓住沈七夜手腕,"但替死鬼必须有人当,所以。。。"
窗外突然传来乌鸦叫。三长两短,接着是翅膀扑棱声。刘三爷脸色骤变:"快走!吴家军的血鸦传讯,大部队要来了!"
从崇文门城墙翻出去时,沈七夜回头看了眼。晨雾里的北京城像头蛰伏的巨兽,钟鼓楼的轮廓若隐若现。
"去哪儿?"白云裳喘着粗气问。她心口的疤又开始渗绿汁,每次疼都咬嘴唇,现在下唇已经烂得见血。
刘三爷从怀里摸出半块玉佩:"去找另外半块。当年你爹把它分成两半,一半给了我。。。"
玉佩断茬处刻着个"七"字。沈七夜突然想起怀表里的镜子,脱口而出:"还有半块在沈怀山手里?"
老烟枪的独眼亮得吓人:"不,在八百里行帮的金库。白明月临死前把它藏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