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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第1页）

国公府，一个青衣男人神情颓丧地往校场走去。有眼尖的人看见他，立刻围了上来。

“青鱼?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华阳公主身边当细作吗?”

“就是，你这样大咧咧地到国公府来，被她知道怎么办?”

原本跟随在华阳公主身边的随从仰头望天，抽噎一声：“华阳死了，我的细作生涯结束了。如此的……猝不及防。”

今日跟着卫渊一起出门的人大多都还没回来，此时校场上的众人还不知道宫宴上发生的事，闻言都是大惊失色，忙追问详情。

青鱼将当时情形仔细说了一遍，有人骂道：“苏屠这张嘴也未免太贱了。”

也有人不解：“苏屠骂了华阳，她不去打苏屠，反倒对咱们夫人动手?什么毛病?”

“谁说不是!”

青鱼气得捶胸顿足：“苏屠这边话音刚落，我正担心华阳一箭射死他呢，好家伙，她一箭冲着咱夫人去了!这我哪反应得过来?是个正常人他都反应不过来啊!”

“可怜我这两年兢兢业业，在她面前任打任骂任劳任怨，眼看就要完成任务可以领赏了……”

青鱼说着两手一拍又摊开：“得，啥都没了，不受罚就不错了。”

当初秦恪等人奉命在京城保护沈钰，沈钰出嫁后，他们本打算收拾收拾就回去找卫渊，谁知灵帝忽然下旨封锁城门，他们意外被关在了里面。

彼时离京困难重重，他们又不像沈家在当地人脉甚多，可以里应外合送些人出京，只能小心翼翼地藏在京中，试着给外面传递消息。

但当时战乱四起，京城又被彻底隔绝，等他们的消息好不容易送出去，还未等到回信，乱军就打进来了。

一行人只能见机行事，一边暗中帮助沈家人，一边盯着皇宫那边的动向，想着灵帝若是侥幸逃出来了，他们就上去补一刀，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人活着。结果灵帝是死得透透的了，倒是华阳趁乱混在宫女中逃出来了。

秦恪当时犹豫了一下，杀还是不杀?最终因为华阳是个女子，暂时留了她一命，对她说自己是晋阳王的人，是来“救”灵帝的，可惜叛军人多势众，他们未能成功。

晋阳王便是赵承朔，大周的异姓王，如今的景帝。虽然那时他就已经四处征战，占领了不小的一片地方，但一直打的是镇压叛军保家卫国的旗号。

因其父子世代镇守边关，从未有过什么异心，直至京城城破，还有许多人在盼着他来救援，华阳也是其中之一。

她一听是晋阳王的人，不疑有他，当即跟着秦恪他们走了。

待京中局势稍稳，秦恪给卫渊写了信，询问如何处置华阳。卫渊告知景帝后，景帝觉得华阳只是个公主，不能继承大统，留着也无甚大碍，等将来他们攻入京城，没准还能利用她拉拢前朝旧臣，稳定人心，于是下令将她先留下来，华阳便这样保住性命活到了今日。

但这三年中华阳也不是没怀疑过，特别是随着赤焰军先后打败几路叛军，攻占了许多地方，隐隐有称霸之势时。

她因此对身边的人也怀疑起来，开始有意培养一些“自己人”。

这些人大多是她从外面买来的，有些真是流民，有些则是卫渊安排的。

华阳无法分辨，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判断这些人的身份。如此疑心之下，除了当初跟她一起逃出来的那几个宫女之外，她最为信任的便是化名杨舟的青鱼了。

景帝登基之后，恢复了华阳的封号，还将她从前居住的公主府依旧给了她。

华阳心知时移世易的道理，虽然心中对景帝不齿，认为他是叛主不忠之辈，但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他，她不得不做小伏低。为表与景帝的亲厚，她甚至主动要求住在宫里陪伴太后。

景帝刚刚入京，也乐得表现出与前朝和睦的样子，便应允了。

后宫都是女眷，男子出入多有不便，华阳又不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人物，卫渊便将从前留在她身边的人都撤了，只留了一个青鱼。

青鱼知道华阳必不可能活得长久，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功成身退熬出头了，结果……确实是身退了，功却飞了。

“我太冤了，我真的太冤了!”

他神情悲切，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这两年细作当得多好啊，把华阳唬的一愣一愣的。她才回京时有前朝旧臣想笼络她，我跟她说那些人根本不是真的忠于前朝忠于她，不过是想利用她的身份为自己谋利罢了。等将来他们在朝中站稳脚跟便不再需要她了，而她这个没有实权的前朝公主却会被陛下厌弃。华阳当即便决定住进宫里，再也不跟那些前朝人来往了!”

“近来朝局稳定了，陛下不太用得着华阳了，我又怂恿她四处闯祸，好让陛下将来能名正言顺地除掉她。”

“我尽心竭力，做到了一个细作能做到的极致!可谁想到啊谁想到，她因为苏屠一句话就抽风了呢?”

有人跟着附和咒骂，有人摸着下巴皱眉道：“所以华阳近来总找夫人的麻烦也是你撺掇的?”

“啊呸!你少诬陷我!”

青鱼立刻跳脚。

他因生了一张巧嘴，这两年在华阳身边当细作的日子可谓如鱼得水，但唯二两件事是他没料到的。

一是在他建议华阳别跟前朝旧臣来往后，华阳无师自通地决定亲近新朝权贵，并且一眼相中了他真正的主子卫渊，决定嫁给他。